天空一碧如洗，春风和煦，阳光并不猛烈，照在身上暖暖的，是个郊游，野餐，放风筝的好天气。

孙思炬就葬在这么一天。没有大办特办，也没有搭棚子，只是选了一块西式墓园的地就草草下葬了。

墓园是一片草坪，很干净，风轻轻吹动柔软的青草，草地那微微泛起的波浪，让人感到一阵静谧。

这里当然静，风是这世界里唯一的声音，放眼望去，除了墓碑还是墓碑。

墓地是用孙思炬账上的钱买的，葬礼也是陶琳琳的爸爸和孙氏量子阅读几个专职老师帮着办的，孙思炬没有其他亲人了，只剩下七十好几的老父亲和保姆在家，器官老化的老人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轮椅上一下下的点头打着盹。

没人敢告诉老人家儿子去世的消息，都默契的没有去提，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反正之后他们就会各奔东西，不会再有交集。

陶琳琳洒下了第一把土，站回到了墓前，默默的看着工人把土填上。这两天都是她在奔波，昨天去火葬场也是她捧的相片，她就像孙思炬的亲生闺女一样。

陶琳琳的亲生父亲就站在旁边，帮她操持一切。看着自己女儿为别人办后事，陶父是有些吃味的，但孙思炬对陶琳琳的好这十几年他也看在眼里，陶琳琳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最主要是昨天律师找到了陶琳琳，根据孙思炬去年留下的单身意外遗嘱，现在孙氏量子阅读已经是陶琳琳的了，外加七十六万的保险金额。

孙思炬给自己买了很多保险，受益人都写了自己老父亲和陶琳琳，每年也都会找律师更新一遍遗嘱，为的就是怕哪天自己突然去世了，行动不便的老父亲没人管，饿死在家里；怕古道心肠的陶琳琳惹了不该惹的人，没有钱赔……

赵科往陶琳琳身边靠了靠，开口到，“学校怎么办，这星期还上课吗？”

赵科是孙氏量子阅读里做得最久的老师，十年了，陶琳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而现在陶琳琳则是他的老板。

“赵老师，把学员剩下的课时费退了吧。”陶琳琳语气平静。

“退，退了？”赵科不敢相信，对于一家培训机构而言，给所有的学员退费等于倒闭，而孙氏量子阅读运营状态良好，根本没到要倒闭的地步。

“对，退了吧，赵老师。”陶琳琳除了嘴以外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人。

“可这家店是孙老师一辈子的心血啊！”赵科不甘心的说着，其实孙氏量子阅读不止是孙思炬的心血，也是他赵科的心血。他在这干了十年，同样把最好的青春放在了里面，而且现在学校正处于黄金期，每个月都能有一两万的工资，若是学校不开了，自己又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自己这年纪能不能找到工作还是个问题。

陶琳琳终于转头看向了赵科，眼泪终于承受不住掉了下来。“就是因为这是老大的毕生心血，所以我才不能玷污它。”

赵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姑娘从小是在孙氏量子阅读长大的，也是他赵科看着长大的。她现在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是这是赵科第一次见到她哭，就连她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都掉过一滴眼泪。

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算要劝也不是现在。赵科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是漫长的沉默。

枯燥的仪式很快结束，送行的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去，陶父也在陶琳琳再三保证不会做傻事的前提下为她留出了空间，墓碑前就只剩下了陶琳琳一个人。

“后悔吗，成为暗夜女侠。”

离羽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弯腰放下了一朵包装精致的菊花，花瓣上还有着露水，是它最美丽的模样。

“后悔，我不做暗夜女侠就不会惹到十三路，也不会在巷子里遇到你，老大更不会死。”一开口，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陶琳琳用手腕狠狠擦去。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会继续当暗夜女侠，我不会让老大白白牺牲！”陶琳琳双眼红红的，离羽能在这双镜子般水灵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找到地方了吗？”陶琳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到。

“找到了，但你要保证你不会杀人，我才会带你去。”离羽看着她的眼睛。

陶琳琳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好，但你也得保证你会杀死他们的老大，还有那些罪大恶极的人。”

“好，我答应你。”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条件，现在只不过再度强调罢了。

…………

两个小时后，凤娇足浴城，这就是离羽调查到的，十三路高层的老巢。

此时离羽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手中把玩着刚抢过来的手枪，神情淡漠。

陶琳琳站在他身后，拳头攥紧，死死瞪着前面那一排穿着花哨，跪着的男男女女。

离羽手指点了点最前面那个鼻青脸肿一看就很不良的男人，“你说，你们老大在哪，总部在什么地方。”

男人颤颤说到，“我们老大，老大我也不知道在哪啊，我也只见过一次，是他打败上个老大的时候，后来再也没见过了。总部我只知道之前的，但新老大来了以后就不在那了。”

男人抬头恳求到，“大哥，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哪能接触到老大那个层次啊！”

离羽没理会男人的哀求，缓缓念出了通讯投影上的一段话：“邓杰，二十四岁，燕城人，家庭地址燕都省燕城市光北区光北大道03号三单元四楼二号，家里有四十七岁的父亲和二十岁的妹妹，母亲离婚后嫁给了尤默省的水果商，育有一女。你十二岁被校暴，十四岁在厕所抽了第一根烟是红山洞，十六岁通过张偲加入了一个无名的小帮派，高二跳槽到了猛龙帮，十七岁第一次参加街斗就杀了猎虎帮两人，得到了老大龙浩的赏识，于是放弃了高考的机会，一直跟在龙浩身边，两年前达到了现在的位置，收两条街的租……”

离羽喝了一杯上好的茶水，玩味的笑道，“直到一次与龙浩喝酒，醉性大发的你们砸了路边一家烧烤店，被一个不知名的路人把你们揍了一顿，龙浩被当场杀死，而你，第一个向这个新老大表示效忠，不久后猛龙帮与猎虎帮合并，更名十三路，元老被更新了一批，而你邓杰，还是稳坐这把交椅。”

“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邓杰低着头，双手紧紧贴着地面，内心充满了恐惧。

这个年轻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突然冲进来放倒了所有人，连枪保险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被抢走，他的动作比枪还快。实力强也就罢了，有勇无谋的莽夫其实更好对付，可他明显的有备而来，竟然连自己的资料都调查得这么详细！自己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自己都不记得，而他居然还知道是什么牌子！

这个笑眯眯的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