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少梁?』
李郃讶然看着狐老,有些纳闷这位老人为何闻之色变,甚至不慎摔碎了手中的酒碗。
“父亲。”
狐费一脸关切地走上前来。
“无事,只是酒稍喝多了些……”
狐老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旋即转头对李郃说道:“小兄弟,老夫得暂离一下……”
尽管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但李郃也看得出来狐氏村遇到了极大的麻烦,自然不会有什么看法,他连忙说道:“老丈言重了,还是先处理要事。”
狐老怅然地点点头,又嘱咐狐费道:“伯惠,你在此陪小兄弟,切莫失礼。”
“是,父亲。”狐费颔首道。
见此,狐老强打笑容朝李郃点了点头,旋即便领着女婿田颐离开了宴会。
目送着狐老几人离开,李郃隐约听到那田颐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家父已连夜去拜访了乐氏,命小婿前来传讯。……家父有意请几家至岳丈大人处,一同商议对策,共进共退……”
『居然要几个大家族共进共退?看来‘西迁’一事不小啊……』
李郃心下暗暗嘀咕,一转头见狐费满脸忧愁地坐在身边,他连忙说道:“若村子出了大事,自当以村子为重,少族长不必在意我等。”
狐费闻言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笑着说道:“小兄弟于我村有大恩,就算发生了些什么,又岂能撇下恩客?”
说着,他见李郃要开口,摇摇头说道:“况且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定主意的。……来,咱们喝酒。”
见狐费主意已决,李郃也不好再说什么,端起酒碗与狐费饮了一碗。
旋即,他好奇问道:“若少族长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之前提到的‘河西少梁’,那究竟是何处?为何狐老与少族长听后,神色……呃,有些担忧。”
“担忧么?”
狐费苦笑了一下,叹息道:“小兄弟或许不知少梁,少梁,即少梁国,乃是西河一个小国,附庸于我魏国……”
他简单地向李郃解释了一番,李郃这才知道这父子二人为何谈‘少梁’色变。
原因很简单,仅四个字就能充分说明少梁是何等的凶险之地:直面西秦!
不错,少梁国坐落于河西,就夹在魏、秦两个大国之间,而魏秦两国近些年来的战争,也几乎都围绕着河西那片土地,堪称是战乱之地。
又饮了一口酒,狐费惆怅地说道:“西秦野心勃勃,一直以来都想要吞并河西,而一旦秦国发起进攻,少梁便首当其冲……今安邑决定令诸家族西迁,多半也是为了增强少梁,防备秦国的进攻,只是……”
『……只是‘西迁’的家族,将成为了牺牲。』
李郃在心中默默补全了狐费的话。
平心而论,若着眼于魏国,魏国这项决定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作为即将‘被牺牲’的家族,那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作为局外人,李郃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陪着狐费喝酒。
当晚宴会结束后,狐费吩咐村人收拾场地,而他则领着李郃、李应、彭丑三人来到了大屋,也就是狐氏一族祖传下来的祖屋。
几人进了大屋,便看到狐老独自一人坐在堂内,面前的矮案上放着一碗茶。
“父亲。”
狐费走上前拱手施礼,问道:“伯适人呢?”
狐老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老夫叫他连夜回家族传讯了……对了,伯惠,明日几家族长或将造访我狐氏,一同相商西迁之事,此事你安排一下,切不可失了礼数。”
“请父亲放心。”
狐费拱手应道。
此时,狐老也看到了跟在狐费身后的李郃几人,遂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一边走向李郃一边微笑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小兄弟你们也好好歇息……伯惠,你给小兄弟他们安排一个住处吧。”
“是,父亲。”
狐费拱手应道。
狐老点点头,旋即又看向李郃,叹息道:“老夫本欲招小兄弟为族婿,奈何我狐氏如今遭遇横祸、前景难料,老夫也不想拖累几位。今晚,小兄弟几人便好好歇息,待明日天明,老夫叫人准备一些干粮、盘缠,几位就尽早离去吧。”
尽管心里知道狐老并无恶意,甚至还是好意,但听到这话,李郃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李郃瞥见从旁的狐费面色微变,他心下微微一动,想到了一件事:莫非狐老已断定‘西迁’之事已无法更改?
仔细想想也是,安邑乃是魏国的都城,安邑决定的事,又哪里是地方上的家族可以抗拒的?
就算狐氏、田氏等几个家族想要联合起来更改这件事,但恐怕也难以更改安邑做出的决定。
当晚,在狐费给他安排的屋内,李郃躺在榻上,思忖着今日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