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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魄(三)

安详的傍晚,阴沉的灰暗尚未降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空气中刻下道道虚线,伞中的鱼开始跃动。地面上斑驳的水渍,只能反射出他平静的神情。

轮胎与微微湿润的柏油马路的摩擦声裹挟着云润泥土的气息,湿哒哒的暮霭最后拉下帷幕,惨黄色的灯光飘散在整座氤氲的城市中,沙沙的底噪声,只有他能听得到。

“我小时候喜欢和姐姐在大雨天穿着拖鞋踢水玩。”

后来呢?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觉得下雨天很麻烦,要打着伞,而且还有可能淋湿。”

现在呢?

“不讨厌了,虽然,下雨还是可能把头发淋湿。”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下雨。

“不记得了。”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在下雨,但陆微当时沮丧的心境,让他觉得那天在下雨。雨天并不意味着悲伤,晴天也并不一定欢喜。比如,唱着晴天,但全程都是下雨天。

生活最多的终归是枯燥乏味,没有太多悱恻惊心的冒险故事。这样的下雨天,同样出现在无数个苏醒的清晨。带着期许,带着困倦,带着无助,带着彷徨,也可以带着惊喜。

生活从来没有告诉我们要如果去活,没有开始前的预备,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停止过。人只能活一次,每个人,都没有可以提供参考的例子。照着别人幸福圆满的样子去活,还是排除法似的无数次踩雷。其实没差,因为,都活到现在。

我与陆微,原本是两条平行线。曲率大于零时,我们的时间得以连通,如同一维空间中的点。此刻,漫天而下的条条雨线,由一颗颗最小的能量子化作虚线,勾勒出完整的世间万物。三千平行线最终化为尘埃,沁入大地,连成一片虚拟的天地。

看着他不再年幼的面庞,又不自觉地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他,有好多烦恼啊,但却又不知道愁绪是什么。少年人独有的忧郁,是无病shen也像是惘然无措。他哪里会料到,长大后的世界会事事不如意。想做的,全都扑了个空,不希望发生的,却一一应验。

悠悠闲云,幽幽雨霖。心中的事情太过杂乱,他还来不及仔细记下,就已经狂风暴雨,一切都被吹散。

伞能遮住尘世的雨滴,但心中的雨下个不停。下雨,我不喜欢和别人共打一把伞,哪怕是陆微。

往日的欢声笑语,浸没在深沉的雨夜。聆听心跳的悦耳音符,一股股热流被血液的流动映出。生命,是残破废墟中仅剩的痕迹,足以使一切生机盎然。

一路是一生的追寻,原本以为走出了迷雾,事实上,只是走过一个又一个相似又不同的路口。前溪舞罢君回顾,并觉今朝粉态新。

宁静的雨声只需要喧嚣的沉默作为伴奏,人生这条路本来就不存在吧,如同时间,只是用来表述无数个众生运动状态的虚构物理量。

没有结论,不存在答案,更不需要任何疑惑。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所有希望出现,或是不希望发生的都已经被踩在脚下。

我们相视一笑,结束了漫长的步行时光。颗颗水珠从伞面滑落,沾满雨滴的靴子反射着莹莹微光。试想一下,还有什么比得上下雨天在家里一边听着雨滴击打杨柳声,一边吃火锅更开心的事呢。

+“梦里,我回到了小学。不知为何,我被判处绞刑。想要辩解,但没人听。最后,就在讲台前,绳子已经套在我脖子上,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好在,后来真凶被找到,我解开绳子回到座位,老师又像没事人一样报听写。”我对她诉说着昨晚做的奇怪的梦。

“没有人帮你辩解?也没人相信你是无辜的吗?”

“对,一个都没有。最奇怪的是,我记得当时全程我内心都十分平静,即使脖子上套上了绳子,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梦里的情绪与你现实中近期的情绪是相同的。接受了一切,所以变得平静了吧。”

也许,这次零飒说对了,不知不觉,青春就要结束了。以往所有不切实际的期许全都扑了空,也渐渐变得不重要。梦中的我孤立无援,没有任何亲友愿意相信我帮助我。总归是要回到一个人的境地想到这,我无奈地瞅了瞅她,她应该比谁都了解这种感觉。

我很久没有见虞伞了,要知道,我们这几个人里,恐怕她之前和我关系是最好的,只不过她自己感情问题一团糟,一系列连锁反应,我们最终成了这副模样。

想着要不要约她去吃个饭,因为她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止羽或是鼓草记不得我都能理解,但她不记得是最不应该的。

“去啊,干嘛不去。你们继续做朋友就是了,本来你俩之间就没有矛盾。不用顾虑我。”零飒也是这个意思。

虞伞给我发消息问我为什么要退群,她说止羽告诉他们我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出了问题才退群的。这算什么解释,我只是,只是觉得没必要了,很多关系既然留不住就让它去吧。我给她简单解释了一下,毕竟我并不觉得这种不活跃的群聊退与不退会有本质的区别。告诉她,咱们还是“好姐妹”,万一以后她结婚,我还是可以去当“伴娘”。

约好了吃饭的时间地点,就在前一天,她问我能不能多带一个人,说是她的中学同学。零飒来劲了,说道:“瞅瞅人家,肯定是要给你介绍对象。”

“不可能的,我太了解她了。以她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到这么多的,恐怕只是单纯出来吃个饭罢了。”对于虞伞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不需要过分考虑,并是不因为她笨,仅仅是因为她和我们相处时一直如此。

好在当日她的同学临时有事,最终也就我和她一个人。

由于我先到的餐厅,所以照例等她到了才准备点菜。明明是周六,但不知为何,闹市区的餐馆居然一桌客人都没有。

“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至于她为什么会连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多半是因为我的发型。自从小台那件事结束之后,了无牵挂,决定“从头开始”重新做人。我本来头发就不算短,有了留长发的决心,就把头发扎了起来。

“你赶紧点菜,点完了我再跟你算账。”我和她没啥好客气的,细想之下,除了零飒,虞伞是唯一一个我敢随便“呼来喝去”的异性。她脑子不好不记事,而且心大根本不会多想。

“姐姐唉,你连我生日都不记得了,是不是得给我补个生日礼物。”

“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等着我看看。”一阵虚伪的心虚之后,她豪气地说道:“行,吃完了带你去逛,随便挑!”

之后,我并没有质问她和老圭分手的事。事实上,尽管她分手的套路与之前几次如出一辙,但我竟觉得这次大部分原因在于老圭。因为虞伞是什么人,我们几个再清楚不过来,大家认识到现在十几年,还能处,恰恰说明我们可以接受她这些大毛病。一个人有毛病固然是她的错,但你明明知道她有毛病还去招惹她,实在是难以评价。

何况,老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根本就不喜欢虞伞,只是希望借由虞伞把自己心中的幻想投射其上。他俩在一起之后,老圭的一言一行在我看来不像是个有理智的成年人,最多不超过十岁。他对于虞伞甚至产生了极大的恨意,恨她破灭了自己所有美好的幻想。能理解这种心情,我以往比之有过之无不及,也正因如此,老圭让我觉得不值得同情,一切都仅仅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我好心安慰他,他还在那装。可笑的事,他竟然跑去找止羽诉苦,止羽顾及面子,只要发消息安慰附和,可转头就把截图发给我,并且哈哈大笑。老圭这次真正地成为了一个笑话。

“我就是觉得,你们和老圭关系应该更好,多半不愿意搭理我了。”

“我天,姐姐,你真是冤枉人。我们六个人里,止羽确实和我关系最好,但之后就是你和红雨,至于老圭,恐怕,苏合和我的关系都比我和他要近一些。我对你还不够意思吗?你哪次过生日我不给你送最好的礼物,你居然觉得我和他关系更好?而且我至今没想通为什么,但老圭一直以来都对我有点隔阂,和我关系哪有我和你好呢。”

说起这件事,不得不提一下灵烬,作为虞伞的前前男友,我一直觉得他很无辜。与老圭不同,灵烬是真心喜欢虞伞的。虽然他也有许多毛病,但我觉得他俩在一起之后,人家一直都在努力改正,奋发图强。

“听说灵烬现在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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