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的时候,封靖身上的温度,就像茶壶里的水一样,沈定珠觉得他若是一壶水,应该已经沸腾了。
寻常人这么烫,早就昏睡过去了,偏偏封靖赖在沈定珠的榻上,抓着她的手腕,半睁着慵懒的凤眸看着她。
就算太医来把脉,他都不肯放手,沈定珠念在他还生着病,故而没有直接挣脱。
“皇上前几日就感染了风寒,怎么越来越严重了?”胡子花白的太医,抚摸着胡须,皱眉疑惑。
伺候封靖的大太监一脸苦闷:“皇上太忙了,喝了药犯困,他生怕耽误政务,就一直拖着不肯喝,奴才也劝呀,让皇上注重龙体,可皇上就是不听。”
说完,他跪在脚榻上,苦口婆心的:“皇上,您可不能不喝药了,您瞧,阿珠姑娘在这儿,您不好起来,也让她担心不是?”
大太监将话梗抛到了沈定珠这里。
封靖看着沈定珠,明明很虚弱,却还要饶有兴致地问:“姐姐,你担心朕么?”
沈定珠沉着美眸,默默地望他,看他这个口气,若她说不担心,他就不肯好好喝药的意思?
像个小孩一样,喝药还要人哄。
“担心,所以太医这回开了药,你一定要按时服用。”沈定珠启唇,语气缓柔,配着她那张清美娇怜的脸旁,更让人心生倾慕。
封靖也是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对太医道:“煮药去,朕现在就喝。”
大太监高兴不已,连忙站起来:“奴才这就去,太医大人,这边请。”
太医跟大太监都走了,沈定珠被封靖拽着走不了,让沐夏去打盆水来给他准备擦汗,一会药喝下去,定然会发汗的。
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封靖:“看你坐在床榻边似乎有些辛苦,要不要上来一起躺着?”
“不要。”沈定珠拒绝地果断。
封靖抿下嘴角,此时此刻,他不是那个殚精竭虑、发誓要为自己争出一片天的君王,而只像是个耍性子的少年。
沈定珠看他还捏着自己的手腕,没有用力,却像是滚烫的环一样,拽着她。
“我哪儿也不去,你可以放手了吧?”
“不放。”他也拒绝的很果断。
沈定珠有一瞬间的走神,她在想,她的彻儿和不误长大以后,应该不会这么叛逆吧?
“那你就闭上眼,好好休息。”
他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殿内的光影暗下来,让那凤眸黑渗渗的。
“朕想问你一件事,前提是,朕讨厌撒谎的人。”
“问吧。”
封靖侧着身子,金冠去掉以后,少年的眉眼少了锐利,多了几分明朗。
他看着沈定珠,忽然问道:“你锁骨上的痕迹怎么回事?”
沈定珠一怔,低头看下去,她的交织衣领,正好将锁骨上萧琅炎的吻痕遮住,按理说,封靖是看不到的才对。
封靖大概看出她心中所想,低笑了一下,语气带着促狭,但凤眸却是冷的。
“你捡衣服的时候,朕应该非礼勿视才对,但姐姐太不小心,朕也不是故意看到的。”
他看到的当然不止不小心流泻的一点春光,最为明显的,还是那玉白的肌肤上,红色的咬痕。
封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他幼时被摄政王派来的混账拉着酒池肉林时,就曾在那些舞姬的身上见过这样的痕迹。
那时的他坐在高台上,看着他们两两纠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坨坨将死的烂肉。
可沈定珠身上的这个痕迹,他觉得太碍眼了。
明知道不应该问,但还是问了。
沈定珠抿了抿红唇,纤秾的长睫下,一对水黑的眼仁透着淡淡的慌乱。
她总不能告诉封靖,这是萧琅炎干的。
于是,她只能说:“你小小年纪,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蚊虫多,或许是在哪里被咬着了。”
封靖只笑,然后慢条斯理说了句:“朕知道你怕蚊虫,窈窕宫周围早就洒满了金蛇香,想必是很厉害的虫子吧,还能咬到姐姐锁骨那里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