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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而天下离心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吭声。

黑夜里因为不怕被人看见,表情十分明显。

坐在旁边一栋官邸高阁屋檐上的墨鲤:“……”

墨大夫无声地转头,孟戚正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的禁卫军。

瓦片坠地,隔空推人——这都是孟国师一手做的。

墨鲤最初还以为孟戚是要给那个副统领一点教训,吓吓他,可是后来越看越不对,转眼副统领就跟得力部下有了隔阂,墨鲤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人心是这样复杂的东西?

虽然墨鲤不清楚副统领心里不满被“推”得狠了,为何不直接说出来,但利用人心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背后搞鬼的人不是处心积虑地针对他们。

——是随手,是看他们不顺眼的随手一挥。

墨鲤的心情很复杂,他原以为自己会有不赞同的看法,毕竟这有违君子之道,可是转头看见孟戚的脸,心中的想法瞬间就变成了无奈。

比起玩弄人心,孟戚更像是要给他们找点麻烦。

这种恶意跟偷光米缸、偷走官服是一样的。

“他们也是听命行事,怎么招惹你了?”墨鲤无奈地问。

“真正听命行事的是那些禁卫军,副统领跟校尉不是,尤其是那位校尉。”孟戚往墨鲤身边一挨,懒洋洋地说,“既然有人想要刘澹的命,而且涉及到北疆军粮甚至更深的秘密,那么一定会派出他信任的人,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副统领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校尉倒是很可疑。”

“所以就……离间他们?”

孟戚闻言失笑道:“这哪儿称得上离间,小小的隔阂而已,我的目的不是这个,而是要让他们不那么亲近。大夫,人都是这样,不管生了什么,都会受到事先对这人看法的影响。那校尉很会说话,不过只要副统领对他有了看法,就会留个心眼,校尉想要暗中干掉刘澹再伪装成意外事后让副统领背上罪责,不会那么容易了。”

刘澹好歹是钱袋呢,现在还是房东,不能死。

孟戚决定勉为其难地帮把手。

墨大夫静默半晌,忽然说:“不止是人这样。”

“……”

孟戚一顿,茫然地转头看墨鲤。

“世上可能没有妖怪,人死之后也不会变成鬼,鬼怪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可是龙脉一样会在心里偏袒。于是在我们眼中,坏者愈坏,而好的……”

就是明摆着违背了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他找借口。

等到听了解释,确定胖鼠真的不是玩弄人心,而是在救人布局,忽然生出的喜悦更像是在证明自己的眼光没错。

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

这是一句墨鲤早就知晓的话,读识字的时候秦老先生就教过。

人们总会偏袒自己亲近的人,对自己厌恶的人做不到公允对待,墨鲤并不觉得自己是这样。小师弟唐小糖跟邻家的小孩玩闹的时候不小心闯祸,弄坏了东西,墨鲤不会下意识地认为肯定不是唐小糖的错,是别人带坏了向来乖巧的师弟。

秦逯与薛县令说了一阵药理之后开始斗气,墨鲤也不会因为自己老师是医者而薛县令是用毒高手,就觉得理肯定在老师这边。

他总要完完整整地听完过程,把所有人的话都听一遍,才肯给出定论。

这是医者应有的习惯,不能依仗多年经验不看仔细就给病患开方子,不能听病患自认为得了什么病的结论,也不能不听病患口述的病情。

未诊而先有定论,是医家大忌。

不能看到渔夫腿痛,就断定他有风湿,不能见到纨绔子弟眼圈青黑,就认定这是放纵过度肾虚阳衰。

墨鲤一直以为自己是冷静的,不会变成那般。

现在他不确定了。

恍惚间,墨鲤忽然想到秦老先生说过,医者不仅难自医,也难给亲近的人诊治。

容易患得患失,拿不定方子,多用一分药怕人身体受不住,少用一分药觉得治不好。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墨鲤不善于掩饰内心的想法,他平心静气的时候,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孟戚也不行。

可是当他心潮起伏,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又在眼前,墨鲤定定地看着孟戚,眼神便暴露了太多想法。

孟戚:“……”

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大夫到底想了什么,可是忽然现大夫心悦自己不是错觉。

真的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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