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看,是鞑子的马队!”
没过多久,两千数百后金军便列阵完毕,刀盾手、长枪兵在前,弓箭手在后,少数几十个火铳手也被集结起来,在军阵之中准备出击。
而在后金军的右翼,一支一百五、六十人的马队已经待命,那些后金军士兵全都披甲,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广鹿岛军阵。
刘山君也没想到红咀堡内竟然还有一支马队,不过眼下大战在即,就算后金军中有高达也只能死战到底。
此时前旗、左旗、右旗、中旗在前一字排开,四旗六百多名将士分为三排列阵,每排有鸟铳手两百名左右,而后旗和亲卫旗的鸟铳手则被安排在大横阵的两翼,负责拦击企图侧击己方战阵的后金兵。
平日里的训练中,其实各旗将士都演练过“空心方阵”,从横阵变阵为四面迎敌的空心阵,各旗将士都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此时战事紧急,各旗将士都是第一次以全火器迎战后金兵,刘山君明白众将士心中如何紧张,便索性直接安排兵力守住两翼,并不打算在此战使用空心方阵防备后金军的骑兵。
此时小旗官符宗率领的炮队已经部署到位,刘山君随即下令开炮:“命令炮队对准鞑子的右翼,集中炮火杀伤马队!”
“是!”
“给海军打旗号,让海军开炮轰击红咀堡,就算打不到,也要动摇鞑子的军心!”
“是!”
“命令前旗、中旗、左旗、右旗做好准备,中军天鹅哨响起,便齐射开火。各部务必保持射击节奏,凡是提前开火、胡乱开火、临阵退缩者,各旗队长(小旗官)、旗长(总旗官)执行战场纪律,就地杀了!”
“是!”
一番命令下达之后,符宗终于收到期盼已久的命令,此时炮队的十门七年式陆炮已经填装完毕,炮队和横阵的中间,还堆放着不少木箱子,并且用土堆围住,防止被后金军的火箭点,里面全都是用丝绸制作的定装炮弹。
“瞄准鞑子右翼,距离两里零一百二十步到一百三十步,一发齐射!”
符宗的吼声响起,各炮炮手纷纷开始移动炮口进行瞄准。炮队在日常训练中,采用的并不是此时明军通行的“依次开火”,或者是“自行开火”的策略,而是采用刘山君提出的“齐射策略”。
即所有火炮统一瞄准同一个区域,在接到开火命令后,便同时点火,而不是像明军其他各部那样,一门一门的开火,并且在开火过程中不断调整参数。
在刘山君看来,以这个时代火炮的精度,以及炮手的数学知识、计算能力来看,再怎么计算、调整参数也是徒劳,最终的射击战果不会有太大差别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直接火力覆盖,既然一门火炮打不准,那就十门、五十门、一百门火炮齐射,同时轰击一个区域,劈头盖脸砸一通,总会有战果的。
刘山君的这个办法其实与历史上英国海军的火力原则不谋而合,在英国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战役中,就是采用了齐射策略,将不可一世的西班牙无敌舰队彻底送入海底,最终拿到了海洋霸权。
炮队的炮手们很快就调整完毕,紧接着中军方向传来一阵天鹅哨,符宗涨红了脸,激动的吼道:“开火!”
“轰!”
十门火炮同时开火,十颗炮弹从广鹿岛军阵前方斜着飞出去,拖拽着硝烟、鸣响着呼啸,斜着穿过后金军军阵的右翼,广鹿岛阵前将士看到被炮弹砸中的鞑子兵惨叫连连,残肢断臂飞了起来,鲜血四处飞溅,而炮弹却依然余势不减,直接砸进了右翼的后金军马队。
一百五、六十个鞑子兵顿时大乱,炮弹在队伍中不断击中人体或者是战马,然后便开始在人群之中不断反弹,甚至砸在地上,还在惯力的作用下弹跳起来,继续砸向旁边的鞑子兵。
“轰!”
紧接着,海面上也传来炮声,已经被眼前一幕震惊的许尔显猛然回头,只见两艘福船已经弥漫开硝烟,炮弹飞向红咀堡这边,虽然从军阵的角度看去,不确定炮弹击中红咀堡北面和东面没有,却也足以让许尔显脸色惨白了。
而此时的汉军旗军阵更是军心动摇,这些人大部分原本就是辽东明军里的卫所兵,还有一部分是被后金军抓来充数的百姓青壮,与精锐两字没有什么联系,此时被火炮轰击,军心战意已经随着硝烟一同散去了。
许尔显见状咬着牙,直接下令军阵中的火铳手上前射击,两千多人马随后压上,准备孤注一掷,以人数优势取胜。
“让马队立即冲锋,再迟疑下去,就要被明军的火炮打光了!”
“嗯?这就受不了了?”
刘山君看着开始前方,只见遭受一轮炮击的马队已经开始启动,后金军军阵那边还冲出来几十个兵丁,他们手持各种火铳叫骂着上前,准备掩护后方主力推进。
“命令火炮急速射击三轮,然后横阵上前迎战!”
此时符宗和炮队的炮手已经打疯了,新式火炮加上定装炮弹,让火炮的射速空前提高,一发接一发的轰击出去。
“哈哈,痛快,打炮真他娘的痛快!”
符宗不理会旁边部下投来的怪异眼神,大声笑着、喊着,而前方的汉军旗军阵却遭了殃,特别是右翼,已经有至少三、四十人被炮弹杀伤,马队更是已经倒下二十几人,地上挣扎的受伤战马,更是成为后续骑兵冲锋的绊脚石,不断有骑兵被尸体绊倒,加剧了马队的混乱。
“停火!”
三轮齐射过后,符宗意犹未尽的下令停止炮击,招呼炮队将士快速后撤:“带上炮弹箱子,把火炮推走,不要阻挡横阵射界!”
很快,炮队便撤到横阵后方,而由前旗、左旗、右旗、中旗组成的横阵,已经向前推进十余步,重新停了下来。
总旗官田毅看着前方冲到一里之内的汉军旗士兵,虽然心中很紧张,可是脸上却依然淡然,只是举起腰刀等待着敌人进入射程。
在不远处,总旗官陈封则是紧要牙关,双眼瞪得通红,手中的战刀也高高举起,只等开火的命令,便会狠狠劈下,屠杀前方的敌军,给哥哥和山寨的死难者报仇。
其余各旗将士也是紧张等待着,数百杆燧发鸟铳已经填装完毕,就等着上官下达命令。
此时,小旗官王景感到心跳加速,特别是毕竟敌军的数量是己方的两、三倍,一股脑冲过来,压迫感还是很足的。不过此时周围的同袍全都不动如山,平日里严苛的操练在此时显现出成果,众将士虽然紧张,也害怕,但是却没有人退缩,甚至没有一个人东张西望,所有人都紧盯前方,等待开火的命令。
与广鹿岛各旗将士稳如泰山不同,此时随军冲锋的许尔显不断收到前方部下的回报,听闻这支明军竟然巍然不动,那些鸟铳手面对已经冲到一里之内的大军,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开火,这种局面让许尔显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当年在浑河河畔,戚家军的鸟铳手也是如此,面对数万满州骑兵的冲击,没有一个人胡乱开火,区区数千人便杀伤大金一万多人,当年英明汗又急又痛于马上吐血,几乎坠马晕倒!”
许尔显忽然想到了浑河之战中的戚家军,暗道:“难道我的运气这么差,遇到了戚家军一样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