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怎么说？”她这话，让钟璃喝水的动作一顿，饶有兴趣的看她一眼，让她接着往下说。

好鼠不掉毛抬起苍白的小手，揉了把脸说道:“我爷爷奶奶经历过五九年，饿饭大逃荒的年代。也是非常非常节俭的人，甚至节俭到离谱的地步。”

“年前不是下大雪吗？天气冷乡下洗澡不方便。我妈就叫了一罐煤气，想说用煤气烧水洗澡，速度能更快一点。可我奶不同意，嫌浪费煤气，非逼着我爷，大雪天的上山砍柴。”

【朋友，你这奶奶看着得有八九十了吧？都这个年纪了，可算是个高寿的。】

【高寿有什么用？你看这孙女的模样，显然一副巴不得她早点死的状态……】

【不是，她奶奶都这个年纪，爷爷的岁数也该不小了吧？哪里能上山去砍柴？这不得担心出个意外呀？】

好鼠不掉毛，点点头道:“不出意外还是出了意外，我爷爷今年都85了，哪里还砍得动什么柴？”

“还没去一会儿，我爸就追了上去。可还是去晚了，眼睁睁就看着他，从山上摔了下去，把腿给摔折了。送到医院花了3万多，快过年才将腿给治好。”

“等我爷爷出院回到家，我几个姑姑和叔叔的孩子们，都拎了水果来探望老人。大冬天的，水果吃的慢，剩下的都塞到冰箱了。”

“等我们都回了市里，我奶奶那抠门的性子又犯了。她不许人吃新鲜的水果，必须得挑冰箱里烂了半边儿的吃。把烂掉的削掉，再吃没烂的部分。”

钟璃皱眉，“烂掉的水果，里面有很多病菌。他们这么大的年纪，身体受得了吗？”

好鼠不掉毛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受不了呀！吃了一个礼拜，两人就得了急性肠胃炎，被邻居叫了救护车，送来市里医院医治。”

“后来嘞？你怎么来了医院？”

“唉！说起来都无语。你看我奶，为了省钱，老两口儿吃了烂苹果。两个人都是得了急性肠胃炎，住院一个礼拜，又花了1万多块。”

“我们说，让她们就在城里跟我们一起过年，可他们又不愿意，说乡下住惯了，每天要跟那些老伙计们一起打纸牌，城里住着不方便。”

【老年人一般在城里，都待不习惯，我爷奶也是。】

【我姥姥也是，我妈是独生女，又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老家。接来没两天，就闹着要回去。】

【我们家两老人是更绝，大年三十的，在城里哭的稀里哗啦。最后我们只能晚上开车，全家赶回去乡下。家里连根葱都没有，煮了碗白水面条，算是熬过了个年。】

钟离看着弹幕，笑的合不拢嘴。

“原来你们家，个个都是有宝贝的人啊！老人可是财富，你们伺候得好了，给小辈的做好榜样。将来等你们老了，他们也会这么照顾你们的。”

好鼠不掉毛扶着额头说道:“主播你就笑吧！你是没摊上这样的老人，真摊上了，你非得气死不可。”

“这老太太回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舍得弄些好菜吃。地里的烂白菜，蒜头儿，掐一掐，又能对付一盘。”

“这不是刚肠胃炎吗？吃的没营养，一直也不见好。我妈就说，放她们自己在家折腾，对付着过日子，对身体不好。”

“于是就和几个姑姑商量，都一起回了家。给家里整理一下，顺便也做些好吃的给他们补一补。”

“好家伙，把人家高兴的是不得了，到处搜了一堆的烂菜叶子回来。还不许我们丢，非得给她一片片摘干净了，炒了吃。”

“这回倒的可不只是老两口儿，是直接把我们全家，连带几个姑姑，全送到医院。医生说我们再来晚一点，一家十几口全得丢了命。”

说到这里，小姑娘眼泪刷刷的掉。

她带着哭腔说道:“主播，我还真不是咒我奶奶。是真想知道她还能活多久？看是她的命长，还是我们的命长。”

“你们是不知道，医生说老两口儿的牙口不好，吃的少，打几瓶葡萄糖就好了。可我们这些年轻人遭不住啊，个个是洗了三回胃，才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这才短短两个月，全家都在医院成名人了！她要是再活过20年，我还得操心，将来我的孩子，会不会也送来洗胃。”

钟离实在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不过这孩子抱怨归抱怨，也还算有孝心。

奶奶犯了这么多错，也还是肯回去陪她吃餐饭，也算是和乐的家庭了。

就看她现在，自己一边难受着，一边还爬起床，给奶奶掖了掖被子，防止她着凉。就知道她是个孝顺孩子，并不是像嘴里说的那么嫌弃。

有些人，天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看人，不要只看她说了什么，还要看她做了什么。

小姑娘虽然抱怨，不过她真正担心的是，怕奶奶年纪大了，陪不了她多久。

钟璃轻声问道:“你从小，是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的吧？”

“嗯，是的，小的时候父母在外面打工，赚不了多少钱。我们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一直到爸妈赚了钱后，在城里买了房，我们才转到城里去读。”

“那时候，爷爷奶奶对我们很好。他们从来都是有了好吃的，舍不得吃。先藏起来，等我们放学后，悄悄的给我们吃。”

“这些年虽然没住在一起，可他们这些习惯还是没变。家里种了些庄稼果子，总是第一时间就找人给我们寄过来。”

她边说着，边用手轻轻摸了摸奶奶的额头。将贴在脸颊的碎发，给她挂到了耳边。

钟离看着她湿润的眼睛，轻声说道:“医生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吧？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也属正常。能活到这个年纪，后人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每个人的生命有限，强求不来。平时你们工作忙，也很少回家，不如就趁这次机会，好好的陪一陪他们。”

“也不用太久，奶奶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爷爷最长，也不过三个月，多陪陪他们吧！”

小姑娘退到自己的病床边，拿起被子捂着嘴角，压抑的问道:“呜，呜呜！主播我求你了，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爷爷奶奶，再多活一段时间？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也可以！”

钟离摇了摇头:“小姑娘，他们这把年纪再活下去，只会有更多的病痛折磨，对他们来说也是煎熬。”

“有时候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就像是树，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瓜熟子落，根芽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