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下的组员小李殷勤的小跑过来,小声解释道:“听说档案处混进了国民d的探子,汪处长正在抓人呢。” “汪处长,电讯处的档案柜,发现偷拍的密码本胶卷。” “抓人!”汪曼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厉声道。 两人正说话呢,汪曼春带着几个手下,气势汹汹的下楼,朝许念而来。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都未先开口说话。 到底是畏惧许念如今的日本人身份,汪曼春微微欠身,伸出手,掌心躺着一个黑色胶卷盒,“中川科长,我们得到线报,这是从电讯处分配的档案柜中搜到的。” “哦?”许念打开胶卷盒,扯开一截胶卷对光看了下,底片上确实是拍的日本人的密码本,“你的意思是,我们电讯处混进了特|务?” “一搜便知。” “行!”许念点点头,这种事,她无法阻止,却不忘叮嘱一句,“电讯处刚进了两台新设备,汪处长抓人时,可要小心些,别伤到我那些宝贝。” “很贵的!” 许念笑的温婉,却让汪曼春感觉不舒服,就是透着股贱嗖嗖的劲儿,她窝了一肚子火儿,却不敢发出来,只得朝身后的属下喝道:“没听到中川科长说的话吗?” “是!”几人面面相觑,却异口同声。 几人还没进门,吴斌就从电讯处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份件,一见汪曼春摆开的阵仗,愣了一瞬,抢先掏木仓反击。 “小心!”小李拉着许念躲去拐角,两人靠着墙壁,听着双方交火的激烈木仓声,谁也没冒头。 “科长,大家平时相处的都挺好,我真看不出来谁是特|务。” “内鬼要是连你都能发现,他还能走进这里?” 木仓声终于平息,许念转身朝电讯处走去。 吴斌被汪曼春的两个手下反手按住,他胳膊中弹了,疼的嗷嗷叫,血流了一地。 许念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小心避开有血的地方,走进了电讯处。从始至终,她看上去都像是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 “汪处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汪处长,为什么抓我们?” “中川科长,救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 所有人都被汪曼春的手下抓了,有受伤的,有喊冤的,有瑟瑟发抖的……椅子翻的四仰八叉,件柜也趴在地上,里面件撒了一地,简直无处下脚。 乱糟糟的,许念闭眼扶额,“都说了小心点小心点,你们没长耳朵吗?看看,这发报机谁打坏的,哎呦,还有这无线电台!小李,统计损失,上报财务处,所有损失从汪处长的情报处扣!” “中川科长?” “怎么?你有意见?” “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 “执行公务,还是挟私报复?”许念笑着,眼神却一片冰寒,让人不寒而栗。 神经病啊,一会儿大小姐,一会儿食人花。 “我绝对没有针对您的意思。而且这次抓捕行动,也得到了南田课长的同意。” “少用南田洋子来压我,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她!”许念走近汪曼春,拍了拍她的脸颊,羞辱的意味十足,“当狗也要擦亮眼睛,不是谁你都能咬一口。” “你!” “晴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气?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人未到,声先至,“手下办事不利,为她们生气,不值当。” 汪曼春见南田洋子朝她使眼色,强忍着怒意,便准备带人离开,她牙关紧咬,死死握着木仓柄,恨不能立马将许念打成筛子。 “慢着!丑话说在前头,探子你抓走,我电讯处的人,你得完好无损的给我送回来。”许念笑的绵里藏针,食指竖起轻轻摇晃,“少一个,我可不依。” “南田课长,这些人的嘴有多硬,您也不是不知道,不重刑伺候,哪里能审出口供!”汪曼春忙凑到南田洋子身边道。 “晴子?” 许念一抬手,直接制止了南田洋子要出口的话,“汪处长,你不是说接到线报吗?怎么,消息这么模糊吗?消息不准确,你就敢行动,你不会是故意拿我电讯处做筏子吧?” “中国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说的对吗?” 一语双关。 她话是对汪曼春说的,可视线却一直停留子在南田洋子身上,那种了然于胸的表情,让南田洋子气闷。 “听中川科长的!还不下去!”南田洋子怒呵
。 “手下办事不利,为她们生气,不值当。”同样的话,许念又还了回去。 两人相识一笑,心里却都恨不能立马弄死对方。 特高科,藤田芳政办公室。 特高科是日本间谍组织,藤田芳政是特高科在上海的最高负责人。 “晴子,你来了,快坐!”藤田芳政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说话间,他将一张照片推了过来。 许念在他对面落座,探身拿过照片,上面有个身影,勾起了许念的记忆,她神情看不出丝毫变化,问:“这是?” “明楼,汪芙蕖推荐他就任财政部经济司首席财经顾问,此人能力卓绝,我已经同意了。” “那您给我看他的照片是?” “我想你去认识他,探探他的底细。” “这是命令?” “那倒不是,只是建议。” 许念拿着照片细细打量,轻轻一笑,“长的不错,可以。” 藤田芳政笑笑,却不知她口中的不错,是指明楼后面的明诚。 很快,许念就在6号大楼门口碰到了明楼。 还有,明诚。 “明先生,刚回上海,就先来约见佳人,看来是旧情难忘。不愧是风流多情的明大公子!” “晴子小姐。”明楼爽朗一笑,礼貌的和许念打招呼,“你的中国话说的很地道。” “谢谢夸奖。”她将视线转向明诚,“这位就是明诚先生吧?果然,好看的人总是扎堆儿。” “晴子小姐谬赞。”明诚笑容舒朗,好似蔚蓝天下缓缓飘行的白云,让人移不开眼。 许念走近两步,眼神上下扫过他全身,抬手轻佻的轻轻抬起他的下颌,一触即分,红唇轻启,眼波流转,笑靥嫣然道:“我这人,从不说假话。” “晴子小姐!”许念突然的举动,让明诚身体紧绷,他小小的后退一步,耳尖却慢慢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好了,不逗你了,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喝咖啡。”许念扭着腰,款款朝前走去,不给明诚拒绝的机会。 “阿诚。”明楼以拳抵唇,笑咳出声。 “大哥!” “师哥!”一个明媚的声音响起,汪曼春如同活泼的小鸟儿,一路小跑地冲出大门。 许念坏心的转身,浓郁的绿色旗袍,勾勒出她美好的腰臀比例,她亲吻过自己的手指,反手朝向几人的方向轻点,一只眼眸轻眨,娇声道:“记得赴约哦!” 她故意没说名字。 果然,她听到身后汪曼春不满的质疑和诋毁。 “师哥,她找你的?这女人一点儿也不安分,整日流连百乐门,说是为了死去的未婚夫守节,可你看她,玩的比谁都开,你可别被她的样子骗了。”她搂住明楼的胳膊,眉头紧皱。 “不会……” 从汪芙蕖家出来,明诚才找到机会和明楼聊起许念。 “大哥,我好像见过中川晴子,三年前,在法国。” “哦?”这倒是引起了明楼的好奇。 明诚说着,又有些不确定,“她和那个女孩长的很像。三年前,她去巴黎找王炳坤,我们只是聊过几句,连姓名都未通报,她……她那时候看上去很悲伤,和现在的中川晴子,除了长相相似,简直是两个人。”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中川晴子,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明楼沉思片刻,蓦的笑了,“既然她主动约你喝咖啡,你也别辜负美人恩。” “大哥!”明诚手握方向盘,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拖长了语调,声音也大了许多,“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是爱跟你说正事啊!你去接触一下她,不就知道了。” 车内沉默了一瞬,方向盘被握紧又松开,他这才应道:“好。” 霞飞路。 临街的法式咖啡厅,外面摆放着几张红棕色的藤编桌椅,桌上透明的花瓶中插着一束颜色绚丽的鲜花,几个外国人靠坐在那里喝咖啡,惬意悠闲。 阳光透过巨大的透明玻璃,洒入窗边的座位,深棕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士,她支着下巴,削葱似的细白手指,正在拨动桌上的鲜花,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有一股别样的慵懒风情,吸引着附近男士的目光。 一个络腮胡子的外国男人朝她走去,“小姐,我可以请你喝咖啡吗?” “抱歉,我约了人。”女人熟练的笑着拒绝,她连姿势都未变幻,可见,这男人不是第一个。 外国男人
倒也绅士,他笑了笑,“那下次吧!” 便转身朝同伴走去,一个摊手耸肩的动作,预示着他也失败了,那边几人笑着挤眉弄眼的打趣。 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明诚推门而入,“抱歉晴子小姐,我来晚了。” “没关系,是我来早了。” 看向柜台旁的座钟,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服务生端了一杯柠檬水上来,问:“先生,请问喝点什么?” “柠檬水就行。”明诚回,顺手将礼帽放到咖啡桌边上。 “好的,先生。”服务生退下。 咖啡厅的唱片机,播放着悠扬舒缓的爵士音乐,明诚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着,眼睛不着痕迹的扫过各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各色人等。 “晴子小姐很有品味,这间咖啡厅老有腔调。” 瓷白的厚壁咖啡杯,简单的树叶拉花,醇厚的咖啡香气混着肉桂粉的味道,许念轻啜一口,杯壁上印出她涂过口红的唇印,她抬眸看他,笑道:“咖啡更不错,尝尝。” 咖啡杯被放回杯碟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手指点着杯碟,朝前推了下,将印有自己唇印的那一边,故意转向明诚,顺手将胳膊搭在桌子上,反手支着下巴,笑的妩媚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