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喔喔喔！公鸡开始打鸣。 艾泉已经习惯了这个活鸡闹铃，揉了揉眼睛，翻身磨蹭了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虽然昨天卖得不错，今天没了小葱做赠品，销量肯定会有所下降。 他挖了与昨天一样数量的蔬菜，放到篮子里。 又是一锅热乎乎的鸡蛋面，一家人吃得浑身舒畅，充满元气。 艾泉拿出自制的小喇叭，这是他用枯树的树皮圈成的小喇叭。 “卖菠菜了，卖大叶菜了，八一斤，八一斤！” 两小只也是一人一个小喇叭。 “菠菜八！ 大叶菜八！” 声音高自然传得远，传得远，听到的人自然也更多。 隔三差五地有人走近查看蔬菜的质量。 “小哥，菠菜大叶菜我各买半斤，能送我小葱吗？”昨天没占到便宜的客人问。 “大叔，不好意思了，小葱昨天送光了，今天没有了！”艾泉也想地里的小葱快快长。 “其他铺子都送呢！”大叔不依不饶道。 艾泉愣住，这才一天，又来和他这个小菜农抢生意了…… “大叔，我这哪能和他们比，他们可是富商巨贾！” “没有小葱，那就给点优惠吧！” 旁边几位客人都看着艾泉，显然，他们也想要优惠。 艾泉默默地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那这样……买两斤以上蔬菜的，我给他便宜一钱。”他苦笑道。 大叔还没说话，旁边的胖大妈先反对，“一太少再便宜一吧！” 艾泉握拳的手指微微发力，指甲抵住手掌心，继续扯上专业的营业性微笑，“大娘，我这是小本生意，你看，我们一家靠卖这些菜赚钱吃饭呢！” 说完，艾泉转身摸了摸两小只的小脑瓜。 艾夫人继续低头洗菜，摆摊这么久，她相信儿子自有办法应付这些难缠的人。 两小只不知道如何帮大哥说话，只是傻憨憨地看着大哥和大伙。 “小胖哥，说好了，我称两斤，你给我便宜一。”一位皮肤黝黑的大脸女子道。 “一定一定，姐姐请挑。”艾泉立即顺着坡下，笑着给她拿小箩筐，想着一会儿给这位心善的姐姐放点水。 有人这么一说，胖大妈撅撅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小只听了艾泉的话，又拿上小喇叭吆喝。 买二斤便宜一！买二斤便宜一！ 不送小葱，便宜一，那几根小葱管，可不值一…… 昨天的几位老客户很快又赶了过来。 “让让，让让！”两位护卫在前面开道，身后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穿金戴银的富贵老爷。 他面无表情，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低气压。 “这里的大叶菜我都买了，田里的我也要了。”胖爷一声令下，护卫们立即开始收拾摊上的大叶菜。 “等下，老爷，他们是先来的，能问下他们要不要买大叶菜吗？”艾泉最讨厌以钱压人的富豪。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刚才突然鸦雀无声的客人们，早已远远地让到一边。 艾泉不认识他是谁，他们可认识。 这位胖爷是辉城守军的火头军长周虎，人称虎爷。 艾泉的眼珠快速一扫，从其他人的面上知晓此人不能得罪。 正义之心瞬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他将车上的大叶菜也搬过来，点头哈腰道：“两位大哥，请，请！” 两小只已经吓得躲到母亲身后，艾夫人将他们拉到骡车后，小声安慰：“待在这，别怕！娘在！” 她慢慢走到艾泉身后，紧紧盯着两位护卫，一旦发现他们动手，她便立即冲上去护住儿子。 护卫拿着不知道从哪变出的大布袋，将大叶菜一股脑全装进去。 虎爷拎在手里掂了掂，“这袋算你二十斤！” “这是定金，按照你刚才说的，两斤便宜一的价格算，”他放下一块银子，“明天把田里已熟的大叶菜全部送到军营来，告诉守卫的士兵说是周虎要的，他们会带你进去。” 艾泉点头如捣蒜，“是，大人，小的明天一早就送去。” 看着胖背影消失在街口，他的心里开始滴血。 让你嘴欠，没事干嘛便宜一，真是欠抽……

刚才哑巴般的人们，突然一股脑涌上前，将他的小摊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热情地让艾泉有些害怕。 “小哥，你运气真好！” 虎爷都来找你买菜！ 以后你的菜不愁卖了！ 虎爷觉得好，那就是好，小胖哥，给我称两斤菠菜！ 我也两斤！ 我要三斤！ 四斤！ ……” 就连秦期也凑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艾老弟，以后军营要鸡蛋，别忘了喊我！” 艾夫人还没来不及从害怕中回过神，便被大伙催着洗菜。 两小只组成了拎篮子爽水小队。 洗菜，称菜，洗菜，称菜…… 不过半个时辰，菠菜都卖光了！ 没买到的客人哭丧着脸，要求艾泉明天必须多带点菜来。 送走摊前的客人，艾泉挤到秦期身边，“秦大哥，这虎爷你认识?” “整个辉城，谁不认识虎爷！”秦期睁大眼睛，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发现艾泉是真不认识，给他拉了小板凳，“坐，哥把虎爷的传奇故事说给你听。” …… 半柱香后，艾泉也对虎爷生出了一份尊敬。 原来这位虎爷曾是越王麾下的得力猛将。 因为给越王挡刀，废了一身的功夫，自告奋勇地去当了火头军长。 自从他当了火头军长，士兵们没一个饿肚子，有的甚至还胖了一圈。 所有的油盐酱醋、蔬菜鱼肉全都是虎爷亲自去采买，不管你是城主亲戚还是皇亲国戚，只要送的食材不符合他的要求，全部原封不动地退回。 “穷人家会把孩子送去军营，因为那能吃饱饭，”秦期微微停了下，“我也准备把老大送去，就不知道他能不能被选上！” “送去干什么，去了军营想回来就难了！”艾泉一知半解地劝他。 “三年后可以回家！”秦期再次睁大眼睛看向他，“艾小弟，你这也不知道?” 艾泉无奈摇头，他没事打听军营干什么。 “这是越王的遗训，被少城主挂在房，说夷蛮不足为畏，百姓要以种粮为第一要务。” 艾夫人买完东西带着两小只回到骡车旁。 两小只吃着给他们压惊的小糖果，小肉颊鼓囔囔的，像两只吃食的小仓鼠，早忘了刚才吓人的一幕。 艾远为此事特地去向许大人打听了一翻。 许丙是个社牛，短短几个月，已经对辉城大小官员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一听到艾家的菜被虎爷看中，立即高兴地拍手叫好。 “艾老弟，你们家的好运来了！” “许大哥，莫要开老弟玩笑！” “这位虎爷可是个大好人，当年他为了救被夷族抓去的小士兵，废了一只胳膊。 辉城的百姓都说自家孩子到了军营，虎爷一定不会亏待他。” 许丙笑呵呵地看着艾远，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说，他不会为难泉儿?” “当然不会，他不会为难你们，还会一分不少地付清菜钱，有了他的认可，你们家的蔬菜很快会被人抢着买。” 艾远吃了定心丸，踱着轻松的步子回了家，将许丙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夫人和艾泉。 艾夫人转悲为喜，安心地做起了美梦。 艾泉左思右想，猜不到是谁告诉虎爷他家的菜好吃，他对这个人是又喜又恨。 二斤便宜一，他可少了好多好多个铜板…… 他睁着眼睛熬到午夜，才不情不愿地去会周公。 军营的周虎也激动地半夜睡不着。 这是少城主第一次主动关心军营的事情，小女娃终于明白，军营才是她最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