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云坞内, 筠雪正带着另外两个宫女提着食盒回来,将常在份例里的几样饭菜都摆在桌子上。
沈霁坐在软塌上,纤纤素手拿着把银剪子修桌上的一盆菊花,她知道今日陛下去了安才人处, 也十分好奇常贵人会不会出手。
若是出手, 究竟会怎么做, 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一盆菊花还没修剪完就听到春澜宫门口唱礼陛下驾到的时候, 沈霁相当的惊讶。
算算时间门, 陛下去昭纯宫满打满算也就两刻钟的时间门,常贵人究竟做了什么, 能让陛下这么快就从昭纯宫出来, 反来了缈云坞。
她放下手中的剪子,起身去缈云坞门前迎人,一抬头就看到陛下黑着脸疾步过来,周身的低气压,好似谁惹他发了极大的火。
“妾身给陛下请安。”沈霁柔柔向陛下请安, 猜到应是因为常贵人动了手脚缘故,她很识时务的不曾问刚刚发生了什么烦心事, 只是起身后轻轻去牵他的手, 引着他往屋子里走,仿佛寻常人家夫妻一道用膳般自然:“陛下来得晚, 妾身宫里也没太好的饭菜, 若是陛下不嫌弃, 就和妾身一起用吧。”
沈霁的嗓音清清泠泠,如山间门悦耳的流水,让人闻之舒心:“今日有一道蒸鲈鱼,是妾身最喜欢的, 陛下尝尝。”
她牵着秦渊的手,于他并肩往屋里进,隔着一层珠帘,能轻易看到后头圆桌上摆着几道可口的饭食。
华灯初上,春澜宫只住了沈霁一人,安安静静的。
夏末的蛐蛐儿在院子里低鸣,巨大的梨树翠叶浓密,将秋千罩在枝叶里,微风徐徐,小院里的鲜花随风摇曳。
此情此景,不像皇宫,倒像是民间门夫妻,丈夫傍晚归家,等候他一起用膳的妻子语笑盈盈,挽手而行。
心弦被悄无声息拨动一瞬,这滋味陌生,却并不抵触,秦渊驻足在原地顿了一瞬。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门,他突然有种冲动,若沈霁能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才算得十分圆满,真应了夫妻的感觉。
沈霁察觉到动作,转身回眸笑着看他,一笑清浅:“陛下怎么不走了?”
恰逢此时,一阵晚风吹来,扬起她鬓旁碎发,柔和灯光下,美得不可方物。
秦渊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并未言语。
说来也怪,他一身的不悦和嫌恶从进到缈云坞开始,每走一步,便如云烟般丝丝缕缕的散去一丝,不知怎么,玉常在的身上似乎总有一种能让人安心下来的能力,一瞧见她,总能让人舒心。
自从行宫避暑回来,已经有一个月不曾来过她这,上次在凤仪宫也未能亲近。
常人说小别胜新欢,果真如此。
沈霁和陛下落座在桌前,常在份例里的饭菜一样没少,都在此处。
虽比不上秦渊每日用度那般应有尽有,简单了些,却也是荤素搭配,汤点俱全,如此一桌略显简谱的菜样,反而更让他有种难言的塌心。
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他自小出身皇家,不知人间门烟火究竟是和模样,二十余年间门,只能旁人口中和中窥探一二。
后宫女人数十,连皇后都不能给他这样的感觉,方知烟火温情于他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
掌中柔弱无骨的玉手如同稀世的珍宝,秦渊头一次升起一丝不舍得松开的念头。
但他一向将情绪藏的很好,喜怒哀乐不轻易流露于外,便自然的松开手,让她坐到了另一侧。
御前试菜的太监进来一一验过,张浦方进来为两人布菜。
沈霁乖乖地坐在对面,笑着轻声问:“陛下今日想听什么故事?”
从她第一次在建章殿侍寝讲从前在灵州的故事时,此后每次睡前,沈霁总会给陛下讲一点民间门的趣闻。
或生活习性,或饮食茶点,再或是馆里偶尔听来的话本子,更有甚者,邻里街坊的八卦,沈霁也会润色后讲一讲。
也许自小出身帝王之家,民间门生活也觉得稀奇,虽然每次听着听着都会睡着,可陛下喜欢,时常让她说些有趣的来。
上次在凤仪宫她亲口答应的,帝王跟前,可不能抵赖。
孰料陛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动起筷:“今日不听故事。”
“那陛下要做——”
什么两个字尚未问出口,沈霁懵懂抬起眸。
陛下淡淡接了句:“你。”
张浦将头深深低下去,装作什么都不曾听到。
沈霁后知后觉的悟到里头是什么意思,羞得脸颊绯红。
天下男人都是这般,□□上头时不管不顾,堂堂天子,私下对她如此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