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玲珑按着惯例进里屋伺候沈如是梳洗打扮。

玲珑瞧着沈如是脸上的些许倦容，惊讶不已，说道：“小姐昨夜可是梦魇了？”

沈如是闭了闭眼，还未全然清醒过来。昨夜被沈兆禄那么一吓，往日的噩梦有悉数重演了一遍，绕的夜里惊醒了三两回，今个儿面色的确差了些。

沈如是命玲珑将那温水换成凉的，束起了青丝憋了一口气儿，将脸浸没到水中去。稍顷，抬起头来，冬日里被这凉水一激，这才觉得清醒了些。

待一切就绪，沈如是这才到铜镜前头坐下，由玲珑拿着木梳打点这一头的青丝。

铜镜中，女子眉眼如画，但因着没歇息好，面色苍白了些。

沈如是瞥了眼铜镜，叮嘱道：“上些脂粉吧。”

今日要进宫赴约，毕竟是要面见皇后娘娘，穿着打扮还是谨慎些为好。衣裳首饰皆是按着品阶穿戴，怕稍有不慎逾矩了遭人诟病。

沈如是自个儿当了十年的六宫之主，这些礼仪规矩至于她来说还不是信手捏来么。

自门外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琉璃掀了帘子进来，手里头还端了盅羊乳羹。

“小姐，皇后娘娘派来的马车才堪堪出了玄武门，夫人让您用了羊乳羹再去候着也不迟。”

沈如是点了点头，透过铜镜端详了半晌，又自妆匣中取出一只中空的白玉簪。思忖了一会儿，将年前顾无妄留下的蛊粉悉数装进玉簪中插在发间。

用了羊乳羹又分别去梧松堂和宁德院请了安，这皇后派来的马车这才刚行至侯府门口。

上了马车，此次入宫只有琉璃相伴左右，思极丫鬟过多一来显得招摇二来又引人注目，琉璃一人足以。

马车驾的稳当，沈如是坐在里头也不敢打瞌睡，强打起了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叮嘱着琉璃一些要事。

这毕竟是沈如是这一世第一次独自一人进宫，多加小心也是没错的。

下了马车，皇后娘娘身边的李嬷嬷早早地便在玄武门门口候着了。

沈如是客客气气地行了见礼，这李嬷嬷也是昔日的熟人了。

当时刚嫁与魏贤，皇后娘娘处处挑刺，从言行举止到礼仪规矩都被数落了个遍，打着让李嬷嬷来教宫廷礼仪的幌子处处刁难她沈如是。

李嬷嬷被这侯府小姐的气度一惊，她自问在宫中阅人无数，但这等气度却是少之又少。不论是屈膝还是弯腰，连着走起步子来那双交叠在身前的手都恰到好处，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讲句大逆不道的，即使当今皇后娘娘在这女子年前都要逊色些。

李嬷嬷被自己的想法骇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在御花园中设了宴，沈小姐请跟老奴来罢。”

沈如是一身布衣没有品阶，所以在宫中不能用步撵，只能靠双脚走。

自玄武门出发到御花园，估摸着行的快些也要两柱香时辰。

“劳烦李嬷嬷有一遭。”沈如是颔首应下，跟在李嬷嬷身后。

李嬷嬷在这宫里头走惯了，那条小道近些，那块地砖是松动地都牢牢地记在心间。本是觉得以这种娇小姐的气性，走几步便要歇上一歇的。

谁料这一路下来，非但不曾停歇，沈如是连怨言都不曾有过一句。气定神闲地跟在她身后，倒像是在宫中游玩的，丝毫不见狼狈。李嬷嬷心中对这位侯府的大小姐，不由得多了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