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庄子够大,这些人方能都安顿下来。
待晚膳过后,慧娘和阿九带着孩子去睡了。
叶舒珺和沈知誉推开老侯爷的门,见他坐于案前,面沉如水。
灯芯如豆,叶舒珺与沈知誉彼此看了眼,开口道:“祖父。”
“老侯爷。”
老侯爷抬眼望来,眸中一动,微微颔首,“正准备找你俩过来,来,坐下说话。”
“祖父,如今这里不是久待之处,我们略做休整,过几日便上路,您觉得可好?”叶舒珺率先说道。
老侯爷点点头,“秦王这会肯定要派人追查你们的下落,我们错过这个时机再走,运气好的话,能避开他们搜索的队伍。”
“老侯爷言之有理,我们也要时刻关注士兵的动向。”沈知誉出声。
叶舒珺瞥了眼沈知誉,突然记起之前老侯爷跟自己说过的话,让她不要跟沈知誉走得近。
眼下这情况,想必老侯爷也顾不得这么多。
谁知叶舒珺刚想完,就听到自己的祖父说:“阿珺,你先出去。我跟沈公子有话要说。”
叶舒珺与沈知誉二人这一路的互动,老侯爷都看在眼里。
也不知他与沈知誉说了什么,他再出门的时候面上没什么变化,叶舒珺却能感觉到他的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怎么了?”
“阿珺,你说能不能复仇成功?”
“啊?昨日你还激励我,不为了我们,也要为了正儿。”
看着叶舒珺义正言辞的模样,沈知誉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口道:“对!还有正儿,皇上,皇后,还有哪些无辜惨死的人,要让秦王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叶舒珺目光润了润,正有着感动呢,忽然觉得不对劲啊,这一路的对话她似乎都被沈知誉牵着走,他故意扯七扯八的肯定是在掩藏着什么事……难道祖父真和他说了什么?
“沈知誉!”叶舒珺瞪直了眼睛,拉着他的衣袖,故意板着脸道:“你就不想跟我实话吗?”
沈知誉难得见她如此娇嗔的模样,澄清的眼神里满是委屈与不满,可爱至极,“噗……真没什么,只是……”
叶舒珺扑闪扑闪着眼睛看着他,只是……?为什么他耳朵有了可以的红?
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叶舒珺不由自主的面皮微微发热。
“只是,祖父他让我好好照顾你。”沈知誉的眸色温柔至极。
“啊!”却万万想不到,叶舒珺丝毫没接收到,面色一愣,忽然失声道:“祖父?你叫……祖父?”话音一落,脸上似火烧了一般,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饶是她敢在金銮殿上求婚,也遭不住眼前沈知誉的直白。
“嗯。”沈知誉好笑的看着他,忽然朝她眨了眨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舒珺心里一漏,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明明都那么好看了,还朝她放电,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
“也不知道正儿睡了没,我、我、我去看看!”说罢,便落荒而逃。
沈知誉看着她飞一般的逃离,心里即是好笑又是失落,可惜现在时间不对,否则他又怎么会让她这么容易离开呢?
沈知誉微微呼了一口气,老侯爷当然不只是说了阿珺,更重要的是如何回到京城去,可如今他们手上除了老侯爷当初带走的兵力,其实一无所有,如今还要东躲西藏避开秦王的追捕,要打回京城谈何容易……
赵昱宁这几日看似与平日里无异,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心中究竟有多着急,宫变前几日他就被庆王爷软禁在府中,没能及时发现异状。现下宣武候府没有保住,珺姐儿一众也不知去向,他急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面上却不能表露出分毫,以免被有心之人瞧出端倪。
这日,他主动与骠骑营的一个卫长套近乎,“孙卫长,这几日辛苦了啊。”这孙卫长之前负责去侯府抓人,现在又要整日找人,找不到人还要日日被训,他正皱着眉头苦闷。
“世子,可别提了,这真不是人干的事。”
赵昱宁心下冷哼,确实不是“人”干的事,面上却涌上笑容,“孙卫长,你也知道我与宣武候府还有点亲戚关系,我想知道这侯府被抄来了,我母亲惦记着幼时的一些旧物,不知可还在?”
孙卫长也是个直性子,宣武候府被烧,众人被杀的杀,逃的逃,这宁世子分明是老侯爷嫡亲的外孙,如今听他说还有点亲戚关系,便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怎的?世子还想去那被烧毁的不成模样的府中转转?”
看他面露鄙夷,赵昱宁倒是对他心生好感,他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金裸子,“家母病重,对儿时旧物眷念,还望孙卫长指点一二。”
孙卫长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如今见了荷包心下一喜,心中却有些犹疑,难道世子是想报仇?
转念一想,如今庆王的势力也不可小觑,想必世子是跟自己的父亲站在一起,他抬手结果,里面的份量让他心中猛的一颤,“不知世子想知道些什么?”
“并无其他,就是想去旧宅替母亲拿点小玩意。”
孙卫长放心地点了点头,“今夜子时我兄弟值班,到时候让你进去一刻钟时间,不可久待。”
赵昱宁点头谢过,他迫切地想知道珺姐儿他们现在是否安全,但是他必须按捺下心中的急迫,一步一步来,毕竟他的身份敏感,这个时候说不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子时,赵昱宁按照约定到了宣武候府的后门,果然有人为他打开了门,“世子请。”
一踏进宣武候府,赵昱宁的眼眶就湿了,夜色中趁着朦胧的灯光,他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可是这轮廓无一不透露着死寂。过了这么多天,依然有丝丝的血腥味往他的鼻孔里钻。赵昱宁生生压住胸口翻腾的恶气,捏着泛白的骨节,迈不开步。
“世子,世子,快点,只能给您一炷香的时间。”
赵昱宁猛然惊醒,现在不是自己悲愤的时候,这些账迟早都是要算的。他咬了下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接过那人手中的灯笼,进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