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楼下那副《福如东海》画的来历吗？”师狄问道。

“是的，那幅画是段小姐让棠钧画了送给我的，说是我养了5个孩子，最终一个都没有留下，画了给我留一个念想。但我知道，我5个孩子都活不长的事情在府内早有议论，段小姐应该也猜到了这5个孩子都不是正常死亡。因此，她也就是拿这个东西来恶心恶心我罢了。”

女鬼说到这里，对面被水叉叉在墙壁上的怪物平静了许多，出低沉的“呃啊，呃啊”的叫声。仿佛是想要给女鬼作证。

“他不是可以说话吗？”师狄指着小海问道。

“他不会，之前你被他抓起来的时候，他跟你说的话是我远程控制着他说的。”女鬼解释道。

“你的事情都交代完了？”苏沁冷冷地问道。

“交代完了，全完了！我没有一句隐瞒的话。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再有所隐瞒。”

“这栋小楼是你和顾祺住的吧？”师狄突然问道。

“是的，这间房间是我和顾祺生前的卧室。后来棠钧继承了家产，我也跟着老爷去了，这栋小楼就成了棠钧和段小姐的住所。他们住了一楼，把二楼给封起来当成仓。”

“既然这栋楼最终是顾棠钧和段小姐住，那为什么你的棺材和灵堂会停在这里？他们天天住在死人楼下，不害怕吗？”苏沁好奇问道。

“哼~”琴芳冷哼了一声道：“都是段小姐那个恶人，当年我离世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容颜渐逝而在棠钧面前失了宠，她就想逼我说出我永葆青春的方法。其实我保持皮肤弹性水润有光泽的办法是用人皮面膜，但这个事情谁都不知道，我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于是她就请道士做了一个法阵，将我困在这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说什么时候我想通了，就托梦告诉她。所以，所以两位小爷，我死后没有去阴曹地府报到完全是因为段小姐将我困住了啊，我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因此我这个应该算是情有可原吧。求两位小爷能够网开一面，高抬贵手。”女鬼突然想到这一点，对师狄和苏沁苦苦哀求道。

“哼！你恶事做尽，还想我们高抬贵手，真是痴心妄想。我们现在就送你去地府军警司二处，接受十殿阎君的审判。”师狄正色道。

说完，苏沁从师狄手中接过《逸鬼行状录》，走到女鬼面前，打开册子，对着女鬼。

一道金光从册子中闪现而出，整本册子散着一股令人眩迷的幽香，金色的光芒一束束地分开，投射在女鬼的身上，将其笼罩，光芒越来越盛，从金黄色逐渐变成黄白色，再变成耀眼的白色。就在光芒最盛的时候，从光里面出“嗞”的一声，光芒顿时消失，眼前的女鬼也已经不知所终。

“吼~呃啊，呃啊！”背后被水叉叉在墙上的怪物看到女鬼被收走，愤怒地大声吼叫着。师狄看着这位小小年纪就遭受了巨大的人生苦难而变得穷凶极恶的小海，却是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

苏沁对师狄说道：“这个家伙已经成为怪物了，没有什么度化的可能，干脆让我一刀捅了算了，这样对他而言，也算是个解脱了。”

师狄摇摇头，拿着《逸鬼行状录》一步步靠近小海，对小海说道：“你虽然不能说，但是你可以听。或许你被迷失了魂魄，丧失了真我，但我希望可以用你的故事将你唤醒。”

那怪物只是警惕地看着师狄，粗大的鼻孔中喷出炽热的气息，喉咙中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声。

“你的名字叫小海。你的父亲在他最得意，最青春年少的时候，遇到了你渴望爱情的母亲。他们两个人自私地相爱了。

“后来就有了你，虽然你一生下来被送到乡下养大，后来又被送给你爷爷的二太太来抚养，他们对你都不太好，这和你的出身有关，跟你本身无关。

“你这辈子所受的苦难，大多数都是他人强加给你的，你在黑暗的麻袋中带着怨恨被打死，在猛烈的火焰中带着愤怒被焚烧。以至于后来你被人利用，放入一个本不应该再属于你的躯壳。带着这个躯壳，你彻底迷失了自己。

“你迷失了前往地府的道路，你迷失了自己天真质朴的童心。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赶紧逃离这副烧坏了的躯壳，以鬼魂的身份出现，我会把你收走，送到你该去的地方。让你早日结束这为虎作伥的日子。另一条路，是你执迷不悟，仍旧带着这副野兽一般的躯壳，而我则要痛下杀手，将你从这个世间除去。”

说完这些，师狄也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听懂，后退一步，做出了戒备的姿势，同时将手一挥，收回了一直叉在小海脖子上的水叉。

苏沁也将手上短刀一般的指甲系数伸出，往前一步，做出随时准备冲上去战斗的样子。

被撤去了水叉以后，小海并没有立即对师狄、苏沁二人展开攻击，而是眼神迷惘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跪在师狄面前，对师狄磕了几个头。然后突然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死了？”苏沁用脚踢踢地上焦炭一般的尸，诧异地问道。

“我猜不是！”师狄叫上雪狼，匆匆走下楼去。

苏沁走到窗户旁边，拉开厚厚的大窗帘，让外面的阳光能够直射进来。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阳光照耀到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洗涤着这里的每一片地板，将原来的霉味和晦气一扫而空。

跟着师狄走下楼，现在一楼用博古架隔开的房里，那副《福如东海》的画作上，肚兜上写着一个“海”字的小孩儿又一次出现在了那幅画上。

师狄欣慰地笑笑，打开《逸鬼行状录》将其收入册子当中，在白光散尽，“嗞”地一声后，画上的小海仍在，只是眼珠已经不见。

而空中还回荡着一个童稚的声音：“大哥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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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