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头目是个精明的,眼看对方只是声势浩大,人并不多,于是高声大叫起来,叽里呱啦的,齐云逸也听不明白。
那些倭寇听了,却停下撤退,相互之间说着日语,开始振奋着往回返。
齐云逸这才看出来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人马,便不怕了,想要杀回城中,况且那里有手无寸铁的百姓可以拿来做肉盾,比撤出成去有利。
“姑娘,”那个一马当先带路的汉子喊道,“好像这些倭瓜要往回杀呢。”
齐云逸道:“少不得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也无妨,我刚才杀了几个,到底地下也能跟我太爷爷吹牛了。”
那汉子不明白她说的话,只当她是开玩笑,不禁觉得这小姑娘年岁不大,本领却高强,这种情况下还能谈笑自若,实是花逢秋那样的男人也不如她。于是大声朝自己喊道:“兄弟们,齐姑娘这个女娃子已杀了几个了,咱们这些大男人岂能输给她?来呀,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但不叫他们再入城!”
这些人素来是有本事的,自然热血异常,听得这样一声吼叫,又看齐云逸头上的红缨兀自飘荡,英姿飒爽,不禁全都打起精神,如砍瓜切菜般杀将起来。
杀了不知多少时间,战马被斩杀几匹,他们便跳下来驱走马儿,弓箭手箭筒里的箭也早已射完,下树来拿出兵刃同齐云逸一起近身杀敌。
齐云逸初时还能察觉到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后来便逐渐体力不支,挺刺间便不如初时那样随心所欲,得心应手。再后来杀得麻木,也不知自己身上是倭寇的血,还是自己的,亦或者是同伴的兄弟的。
可倭寇也是凶悍异常,人更比自己多了一倍不止,像是潮水般蜂拥而至,要把他们围剿干净,收了武器。齐云逸眼见这些倭寇包围的越来越紧,而自己人倒下的缺越来越多,除了舍命而战,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半个时辰快到了!”齐云逸脑中有一闪而过的绝望,呼延靖没来,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么?她要累死这些跟她一起出来的叔伯兄弟吗?
她瞪着通红的双眼,如泣血一般,高声道:“坚持住!呼延靖马上就来了!”
自己绝望,也不能让他们跟着绝望呐。
“坚持住!杀!”剩下的声音已经不足三十人。
突然间,不远处闪烁着火光,来了一人一马。
“齐云逸!”只这一声,齐云逸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他来了!
呼延靖举着火把,手执一杆银色长枪,骑着一匹马迅捷无伦地驰过来,看到倭寇围着的一群人中,那个带头的汉子腰间被砍了两刀,血流不止,其余几个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倒在地上的已有一二十人。而齐云逸一身素衣上面破了好几处,头脸上全是血,发髻也略微散乱,唯有那缕红缨仍紧紧系在发上,映着火光,异常醒目。
呼延靖双腿一夹马腹,从倭寇头上跳了过去,回身一个回马枪挑死几个,对齐云逸道:“云妹,你怎样?”
齐云逸有些泪失禁地骂道:“小混蛋!怎么来这么晚?不是叫姐姐么!”
呼延靖听她的中气不足,担心地伸出手来:“上马!”
齐云逸急道:“先把冯叔叔救出去!”
冯叔叔就是那个受伤最重的汉子冯冲。
呼延靖点头,一把将冯冲拉上,用长枪开出一条路来,将他带了出来,骑到安全处,呼延靖下马,在马后轻轻拍了一下,那马儿甚有灵性,驮着冯冲就往城中走。
呼延靖回身杀进倭寇里,他救人心切,武功又高,直杀得倭寇胆战心惊,一时也不敢将他们逼的紧了。
“这一二百人只是个幌子,”呼延靖贴到齐云逸身旁,边杀边道,“还有一二百人去了莱州,我将刚组的鸳鸯阵派去莱州。”
齐云逸有了他的掩护,还能顺手擦了一把眼泪,撇着嘴道:“你带的人呢?”
呼延靖脸上黑沉沉一片:“倭寇知道蓬莱阁有变,趁乱上了山去抢火器,我是杀出来接应你的,其余的人都守在山上。”
齐云逸大惊,这才发现呼延靖的青袍上黑迹斑斑,原来都是血凝固了的颜色,她来不及说什么,便见倭寇又重新杀了上来。
便低声道:“咱们尽快杀出去,回山去守住火器。”
呼延靖挑开杀到齐云逸身边的一个倭寇,眼看着对方人数还是比自己这边多了一倍不止,双拳难敌四手,武功再高也杀不过,但是逃出去却是易如反掌,但只他们逃出去,城中的百姓势必还要遭殃。
他只忧心一瞬,便即释怀:“也好,我们死在一处,你便不会再走了。”
齐云逸听他反而有种愉悦的话语,不禁难过,原来呼延靖是这么渴望自己与他在一起。
她笑着骂道:“小混蛋,什么死不死的,姐姐才不要死,要死你自己死,我自回去当太孙妃。”
呼延靖心头闷闷的,一枪串起两个倭寇,摔在地上。
一个头目看他心神不宁,找到空隙,举刀绕到他身旁,只是个子太矮,便是砍,也只砍在呼延靖的腿
部。
齐云逸见了忙用枪去挑,长枪立时被砍断成两截,那倭寇头目便转而向她砍去。她手中失了武器,更加不利,举着半只长枪左支右绌,十分狼狈,眼见就要砍中。
呼延靖情急之下,从后用长枪将那倭寇拦在自己胸前,牢牢将他治住。
“不要!”齐云逸脑子中轰然炸开……
倭寇用的是那把长长的倭刀切腹,穿过他自己的身体,连同呼延靖也被刺中!
齐云逸捡起地上的断枪,疯了一样扎向那个切腹的倭寇,要把他插成筛子。
呼延靖脸色惨白倒了下去。
倭寇看头目被杀,纷纷丧失了斗志,开始叫喊着撤退,不一会儿便奔的远了。
蓬莱阁下来的人都受了伤,也不再追,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呼延靖!”齐云逸踢开倒在他身上的倭寇头目,把呼延靖抱在怀里,他的腰间不断流出的血将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