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稳冷眼看着这些东西,却也并不生气,这不是他表妹的。他只打量一番李生,便道:“你回去告诉呼延靖,跟朝廷作对,没有好下场!蓬莱阁是我表妹要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李生面无表情,淡淡道:“这种让民不聊生的朝廷,没有好下场!”
谢稳猛地拍向桌子,怒目而视道:“大胆!”
齐云逸拉了拉他的袖子,无奈道:“你拉倒吧,朝廷难道还不够烂的吗?我们出来可不是四处结仇的,也是为了能让百姓脱离水火。”
谢稳想起出发前,李醒儿拉出的一根竹签,对他说的那些话,“表哥,朝堂沉疴难起,我们需得有割腐剜疮的勇气,更得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不然只靠我们几个,是医不好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的,要联合可以联合的一切力量。”
表妹怎么可能会这些?这些东西一看就是有人教她的,让她用这种语重心长又推心置腹的话语,去笼络他这次带出来的那些抑郁不得志的旧武将们的。
谢稳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去自己的怒气,但又不甘心,冷冷道:“早晚让她休了你!”
李生听到他的这句话,瞳孔猛然放大,朝齐云逸看了一眼。
齐云逸一脸满不在乎道:“休了就休了呗,休了我也轮不到你,你们是表兄妹,我跟你讲过没有?生出来的孩子会有遗传病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谢稳一张玉面现出暴怒的戾气,狠狠指着齐云逸道:“我在来时便听闻有呼延靖已然北上的踪迹,他若先一步收服蓬莱阁,我看你怎么回去跟表妹交代!”
齐云逸笑道:“表哥不帮我吗?你不帮我,看你回去怎么跟表妹交代!”
谢稳气极,反而指着有些想笑的李生道:“呼延靖到哪里了?”
李生不答,看也不看他,只微微望着窗外出神。
齐云逸其实是有些疑惑的,小说里之前那次仗是顾燕衡打赢了的,彭玉真已死,呼延靖接管了剩下的人马,在江南沿海一带一边抵抗朝廷,一边抗击倭寇,根本无暇管北方的事,这才给了机会让顾燕衡收服花逢秋。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蓬莱的。
齐云逸心想,看来剧情真的改变了,彭玉真没死,就可以一直牵制着顾燕衡,呼延靖便有了机会来北方,争夺更多的势力。只要是他,没有关系的,他不愿称帝,她就有机会再次跟他谈改革。
正想着,耳边李生淡淡问了一句:“要跟我去吗?”
“嗯?”齐云逸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李生耳朵红得通透,脸上却没什么变化,睫羽轻轻颤了下,便起身道:“告辞!”
齐云逸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是要自己跟他一起去蓬莱阁,可是他要去杀花逢秋,刚才为什么要救他?既救了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同他一起去蓬莱阁?
但是身体比脑子快,她立刻接口道:“我去!”
云清华急得想拉她,脱口而出道:“他可是反贼呼延靖的人,姐姐跟他去有危险!”
李生脸上白了一下,一声不发便走了出去。
齐云逸背起东西,回头朝云清华道:“表哥把这山上整编完以后就到蓬莱阁接应我,拨给阿蒙和清华些人去攻另外两座山。”
她话留在厅里,人已经随着李生跑到外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着他能见到呼延靖。
院中本来有几匹马,被花逢秋抢了一匹,其他的几匹吓得一哄而散,这会儿便只剩了一匹。
李生纵身上马,环顾一周,发现再没别的,心里有些黯然:她没有马,想必不会追来。
忽然身后一热,齐云逸已经蹬着马镫上了来,抓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体猛然一紧,仿佛连同灵魂一样被她攫住,无法动弹,再次不由自主浑身战栗,可耻地想跟她靠拢得更近一些。
齐云逸捏住他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离他远一些道:“只剩一匹马你也别想一个人走,带我去找呼延靖。”
他的身体无比僵硬,木然听她的指令,让马儿朝山下慢跑。他的口中干涩得难以启齿,似乎只要一张口,便会有哭泣的声音。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为什么只要一见到她,被她触碰,就会这样的反应,就会忍不住想要她拥抱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堪,这样下流!
齐云逸看他身体僵硬,微觉诧异,伸长了脑袋去看他,疑惑地问道:“是我大意了,你们这里的人不兴这个,男女有别,但是我要下去,你一定会自己跑。这样,你下去,我骑马,你就是跑我也追得上。”
李生如蒙大赦,不顾一切从这种渴望拥抱的欲望中挣脱出来,利落下了马,默默牵着缰绳。
春风吹起满山的迎春花,黄澄澄一片,煞是好看。
齐云逸忍不住道:“呼延靖马上就要来了吗?”
李生不答。
齐云逸“嘁”了一声,接着道:“你把我当朝廷的走狗,呼延靖可不会,他会懂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他想做什么,我是帮他的。”
李生半抬着头,眼
眸亮了亮,只问道:“你嫁了人?”
齐云逸笑道:“你也不用对我荡妇羞辱,我不吃这套,男人能一次娶几个老婆,我可是死了一个老公才嫁的第二个,难道这便贱了?”
李生头再次低下去,怕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慌乱,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问,李宾明明没死,你对他再没有留恋了吧?
齐云逸看他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些微微的恼,用力夹了一下马腹,想把他甩在身后,自己先去蓬莱阁。
但是山路崎岖,又是下坡,速度快了便有些难以手脚,一路上便跌跌撞撞碰上了好几棵树,马儿受惊,越发难以控制。
齐云逸学骑马的时间不久,眼看控制不住它,就有些慌了,闭着眼睛抱了马脖子,树枝刮着她的头脸,生生地疼,她也顾不上。马儿疯了一样将她甩下马背。
“完了,”齐云逸绝望地想,“非死即残。”
一双手臂将她提起,着地滚了两下,二人滚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