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农历十月份，再过两个月，年便该到来。年是人间古老却美好的传统节日，介时余皇降下贺令，将美好祈福送给每个人。简单一算，这也是司步凡与司屏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司屏是白守山人，年纪轻轻便流浪街头。司步凡来到城里时，彼时三岁的娃娃骨瘦如柴，只晶莹闪亮的眼睛望着别人，惹人心颤。

近一年的相处下来，司屏不仅吃得白白胖胖，逢人还爱笑。真是快乐的宝宝。司步凡无声叹息，轻拍着这孩子，顺手擦去他嘴角的口水。

奋战一个傍晚，几乎整个西北美食皆入肚。又闹腾那么久，如今司屏总算呼呼入睡起来。小脸白白净净，整个人趴在床上，软糯糯的一团。

“我看到都欣喜，你父母见到你，又该是怎样的快乐？”司步凡歪头看着司屏睡颜，眉眼不自觉弯起来。每日看着孩子入睡，真的会很幸福吧。

当初司父司母哄她入睡时，会不会也很欣喜？这世上，是不是每个父母都会骄傲自己的孩子？

司步凡将昏黄的烛光吹灭，轻批斗篷蹑手蹑脚向门外走去，眉眼间已带上乏累。

应该会快乐吧。

这问题的答案，她不明确。

小厨房内灯光昏黄温暖，司步凡脚步不自觉向那温暖处靠近。走到门口，入目便是头几乎垂在桌上的少年：“夜很深了，可以睡了。”

自认为声音温柔轻盈，程卿云还是浅抖一下。

“嗯。”

他弯起眉眼，向门边模糊的黑色身影回一声，“我准备好明早的食材便睡，你先歇息吧。”程卿云困极了，虽开口前清了清嗓子，但整个人被困倦包围。

见状，司步凡也不再打扰下去，随口嘱托几句常话便离开。作为巫师，她来去无声，在黑夜里，足以吓活人一跳。

鬼例外。

很久很久之后，天地上下一片静寂。小厨房灯光也熄灭，室内漆黑不见五指。晚秋风顺着残破窗子潜入屋内，所经过处皆凉了几分。

老鼠细细簌簌走过，发出刺耳的声音。似是闻到食材的香气，它脚步欢快的走去。

“咻！”

一双红眸悄然出现在黑夜里。他精准的踩向那小鼠，微微侧头，感受脚下活物疯狂的挣扎。

“呵！”

脚下逐渐用力，小鼠被禁锢在小小空间内。一点一点，挣扎的物体动作也逐渐缓下来。下一秒，这鬼却松开脚步，小鼠趁机快速逃离。

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杀鼠的心情被强制打断，他只蜷缩在一起，缩成一团，银发掉落几丝，在夜中闪耀着银光。

虽竭力克制，仍止不住全身颤抖。

“让你入凡间做‘人’，居然敢使用法力？一则私自编织鬼者记忆，二则私唤出香气浮于自己周遭。若本王今晚不提醒你，你明天还要用法力做什么!”

一道魅且妖的声音从他腰间铜镜传来，音色带有沙哑，不是一些女子的软糯轻甜，极富有威严。

“……”

“你便划口子吧，血流完你也就魂飞湮灭！”

“……”

一连两句没有回答，那镜中人冷哼一声，一声响指传来，程卿云眼眸又是一红，逐渐站起身，向外走去。

“院中。”

顺着指引，银发鬼无声移动，他站在院落中，一脸茫然地望向天空。今夜乌云包围天空，明月不可见。

鬼身尽显，鬼气外露，只简单在小院中走几步，今晚司步凡定当与鬼有个“好梦”。

赵平鸠玩够了，又一响指指引，控制着程卿云向树后走去。

鬼有无边的法力，确实比凡人厉害。但他们致命的弱点：意识薄弱。尤其是在凡间用过法力的鬼。

凡间不同鬼界，在凡间，消耗了法力，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虚弱，意识极容易被控制。通过掌控意识，鬼王足不出户便可轻松操纵万鬼。

“今晚只是警告。你要知道，阻用法力，是为你着想。随随便便使用法力，被有心人控制意识，不值得。明白？”

“自--然。”几乎一字一句，程卿云意识朦胧，强撑着从牙关中说出这些。彼时他靠在树干上，全身寒气包围，但额上已出不少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