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有想象的那样顺利。
呼延赞很痛快,听说颜子卿要杂胡,都没问拿去干啥,马上点头。得知是准备做骑兵使用,赶紧劝导颜子卿,可没拦住颜子卿的一意孤行。在得知做骑兵的原因是“伤亡太惨重”后,坐在大椅以上郁闷半天:颜子卿这都伤亡惨重,其他人算啥?
马匹呼延赞也给够了,缴获的几千匹马,每天还得拉出去喂草,与其天天养在城里弄得屎尿熏天,“香气袭人”,不如拉到城外去,还能给草地施施肥,来年草长的更好。
杂胡“参军入伍”的热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好多杂胡听说要去和戎人打仗,宁肯窝在杂役营里整天铲屎运尿、清理街道,啃着麸皮饼子,也不愿跟颜子卿走,“吃香喝辣”。
用尽各种方法也就从杂胡中拉来了八百余人。颜子卿建了两队,一队五十多人由冉八的结义兄弟猴儿统领骑术过硬的,担任镝锋斥候。剩下七百多由颜战统领,暂时负责清扫战场,等逐步挑选合格的慢慢加入大汉骑兵。
武器装备自然不能和汉军制式一般。仓里缴获的戎人战甲武器堆积如山,有的皮甲都已经开始发霉长毛,呼延赞一声令下,随便去拉。弯刀养护还算好,毕竟朔方城的死马不少,死去的马油用来养护刀枪再好不过。弯刀,汉军士兵用不习惯,但对杂胡骑兵来说,爱不释手,拿起就舍不得放下。弓箭也是缴获戎族的牛角弓,这种弓制作没有汉军的弓弩精良,正好给杂胡使用。
七百多人自然不能放羊式管理,颜子卿从老兵中抽调出七十余人过去担任什长,伍长由杂胡们自己推荐,将来立功之后再有升赏——颜子卿干的这一切,在其他曲长眼里就是个笑话,用杂胡兵简直和送死差不多——在个别有心人眼中,更是大逆不道、形同谋逆,只不过呼延赞现如今在朔方“一手遮天”,暂时没有人去告状。
这八百人,自然不可能朝廷来养。幸亏原本就是奴隶,有一口吃的便能打发,不用颜子卿发军饷,马匹也能在郊外找食吃,否则光是养军就是个麻烦事。但人手一多,自然免不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时候颜四斤和刘弃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毕竟在家读过几年,兼任起、主薄、司马倒是像模像样。可惜这些都是自封的,颜子卿职位还是曲长,编制只有五百人,多出来的,不算。
要说军规军纪、阵法操练到不是叫颜子卿心焦的,毕竟军中尚有老卒,各类规矩齐全,无需操心。朔方城住上几月之后,饮食问题,才成了最大的问题。
朔方不像晋阳等汉地城池,刚刚收复,城内一个平民没有,全是军人。这样带来的最直接问题便是食物种类单一。野菜只能在野外摘点,方圆十里已经吃光;牛羊之类偶有俘获,但众人舍不得吃,这些牲畜一旦运到南方就价值翻倍,能卖出几十贯钱,和一颗首级价值相仿。
伍祐走前留下够大军食用一年的麦、面,但除此之外,能吃的除了马肉还是马肉。不管是几月前留下的风干马肉,还是近来战死、重伤的残疾军马,都是马肉来源,每天死去的战马够朔方全军敞开了吃,捎着连杂役营的奴隶都能捞着肉汤喝、骨头啃。
马肉这东西,好生烹饪吃起来和牛肉差不太多,还有种独特香味,但若是天天吃……那就是一场灾难。颜子卿前世再“遭罪”,方便面、好丽友还是能保证。部队的伙食,吃过的人都知道,第一次吃都喊好,多吃两顿就有点受不了,吃上半年……,现如今,颜子卿开始怀念部队伙食了。
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为了自己的嘴和胃少遭点罪,颜子卿也只能亲自下场,埋头三天,结合眼下手里的调料和后世能想起来的肉类做法,编出一本来,随手丢给四斤,叫军中大厨按照中做法行事。烧、烤、烹、煎、炸,熏肉、五香、凉拌、混沌、饺子,各类做法一应俱全,后世能想到的肉类做法基本全都写了进去,严令每天换种花样,否则按军令处罚。
随着《马肉家常菜七十二做法》一被颜四斤郑重藏起,但其内记载做肉方法,却广泛流传于朔方城中。其他各营都有借鉴,但做的最好的还是颜子卿大营厨子,各类肉食见天翻样的推陈出新,甚至个别有灵感的厨子在里添加各类野菜、牛奶还有香料,马肉的做法多了何止七十二中,三百种也不止。
军中最常见做法自然是用开水煮熟,撒上点盐用刀切着吃,还有就是火烤,把马肉切成条用小火炙烤干后成为肉干,随军食用。自颜四斤“出”之后,涮火锅、溜肉片、马肉包子、马肉饺子随处可见。穷极无聊的众人训练完结后,变着方下厨做马肉,一时间,马肉竟也大行其道,供不应求。
这样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士气大振。军中老卒吃够了原先马肉,且不必说;光是新加入的八百杂胡骑兵,吃到如此种类繁多、美味无比的马肉,也是惊喜异常,就连训练、布阵积极性也提高不少,叫颜子卿等想尽一切办法提高效率的众曲长无言以对。
“子卿,听说你写了本,叫做《颜氏马肉家常菜七十二做法》?”呼延赞和仇闻天翌日把颜子卿叫到府中,堂下还有其他曲长,郑重询问。颜氏二字,是呼延赞自己加的,颜子卿丢给厨子的,绝对没有“颜氏”二字。
“颜氏马肉?”颜子卿很想找呼延赞问清楚,前面哪个“颜氏”二字,何人所加?堂下曲长们低头坏笑,这“颜氏”二字的推广,少不得他们推波助澜。
“还是你们读人有才啊!俺们大老粗吃了几十年的军粮,都不如你们随便写写来的利索。如今军中士气高昂,最近多加紧点‘清扫’,快要入秋,牧人忙着打牧草!”
呼延赞眼珠子乱转,谁说老实人就没坏水,“朔方一根草也是我大汉的,那些戎狗谁要敢来打草,全部杀掉”
“最近除了子卿的一曲,其他两两合并,组成千人队,这样大点的部落也能吃的下”,怕颜子卿误会,呼延赞又补充一句,“子卿手下人数上千,可自行行动,不过万万注意安全,杂胡不可信,记住了!”
说完大手一挥,朝众人吼道,“临近入冬还有几月,争取扫干净方圆五十里,朔方以南地界,所有戎人,一个不留,还等什么,出发!——”
“喏!——”随即,俩曲一千人,一人俩马从朔方城鱼贯而出,朝草原奔去。接下来,朔州草原又起汹涌的战火。
可惜,在众人未曾看到的地点,一只鸽子朝北飞去,脚上一只竹管。城内的暗探经过几月摸查,已经摸清汉军编制和出行规律,开始朝戎人发送消息。一只黑影,降临到朔方城头上。
接下来几月,轮到自己守城、巡防之时,众将都有意无意请求颜子卿帮忙留守。颜子卿更乐的减少伤亡,次次痛快应承,两方相处和谐。
各曲回城之后,战利品自然少不了颜子卿一份。“夺回”的牛羊、马匹均有颜子卿的,其中呼延成送的礼最重,一匹通体血红的宝马,比起张玉上次送的那匹飒露紫丝毫不差,颜子卿取名为奔虹赤,每天亲自打理,爱不释手。
呼延赞每次都站立城头,看城下呼着号子,唱着战歌回归的胞泽,眼羡不已。自打坐镇朔方就再没骑过几次马,举过几次枪,每日即便饮酒高歌也高兴不起来。无限怀念从军以来,打马杀戎的日子,心中思绪早就飞到百里开外,拉都拉不回来。
“哎!还是校尉好,这中郎将的日子,太也无聊!——”呼延成走进将军府,只听见自家兄长的阵阵叹息……自怨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