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你请便。不过,最好不要过一个小时,要不然我们不好交差。”
“好。”
看守的房间只有两把椅子,一张小木桌。高非选择这里和冯一凡说话,他是担心审讯室会有监听,虽然可能性比较小,总是要防备着万一。
“高队长,你怎么会找到这?”房门刚一关上,冯一凡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的人准备要营救你,托我打听你的下落,所以我就来了。”
“高队长,我拜托你,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莽撞!小沙渡的守卫不比提篮桥差多少,不要说救我出去,大门他们都冲不进来!”
“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可能听我的。”
“这可怎么办……”
高非掏出纸笔递给他:“你可以写一道命令,我帮你带出去交给他们。”
“对对对,我急糊涂了,关了大半年,脑袋都要生锈。”
冯一凡略一思索,拿起笔,快写好了一封暗语密信,在信的末尾做了暗记,然后交给高非。
他看着高非把信折叠好装进怀里,说道:“高队长,你难道不想知道夏小姐的情况吗?”
“我不是不想知道,我是害怕听到我不想知道的结果。”
“我那天本来打算去联系你,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没想到中了丁默邨这个老狐狸的奸计!”
听到‘好消息’三个字,高非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夏菊她……还活着?”
冯一凡微笑着点点头:“她很幸运,抱住一根漂在江里的木板,被江水顺流冲刷到下游。宁波的同志找到她的时候,因为她当时昏迷不醒,而且还伴着高烧,所以他们当机立断,连夜把她送到长兴去养伤。”
“长兴?新四军的驻地?”
“对!那有野战医院,而且相对来说也更安全一些。”
“那后来呢?”
冯一凡:“后来……夏小姐请求我们的同志帮她联系浙江军统站,她要按原计划赶赴重庆。”
高非一捶桌子:“她真是太糊涂了!这种事怎么能经过共党……”
冯一凡叹息着:“是啊。当时我们的同志见她很急迫,就替她联系了浙江军统站。第二天,毛万里派来两个人接走了夏小姐。”
高非的心都在冷,他知道这里必然是出了变故,因为按照冯一凡的说法,自己早就应该得知夏菊的消息才对,浙江军统站既然找到了人,怎么可能不通知总部?
冯一凡继续说着:“谁能想到,在温塘村附近一片树林里,两名特务试图用绳子勒死夏小姐。幸亏新四军特科的一位同志,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觉察出苗头不对,派出几名同志暗中尾随监视。要是我们的人晚到一分钟,夏小姐就真的遇害了!”
高非喃喃着:“他们要杀夏菊?为什么?”
他好像是在问冯一凡,实际上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毛万里给总部的电里,早就笃定夏菊已经牺牲。现在人又忽然活生生的出现,而且和共党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无法甄别夏菊是否背叛组织的情况下,他索性也懒得去调查,直接动手除掉是最省事的办法!而且温塘村是新四军军部所在地,他们选择在那动手杀人,事后还可以栽赃是新四军派人干的,这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沉默半晌,高非问道:“夏菊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的同志惊走了毛万里的人,这一下更加难以说清楚,以你们军统的手段,对待叛徒是一定要斩草除根。所以为了夏小姐的安全起见,新四军派专人把她送到了冀中边区。”
“去冀中?你们这是……”
“高队长,我们这是在救她!依你之见,你觉得夏小姐还有别的出路吗?”
高非现在陷入了极度的迷茫中,因为他曾经无比热爱的信仰,在这一刻似乎正在渐渐崩塌!热血仍在身体里奔流,只是那颗战斗的心,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