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兴在鱼泓的斥责声中,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瞬间面色苍白,双膝一软,急忙跪倒在鱼泓面前,声音颤抖地辩解道:“城主饶命,是我一时贪心忘记了报官,但我发誓,我一没偷二没抢,这些金条都是那个阿鹿主动给我的啊。”
鱼泓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你虽然没有直接偷抢,但你收受了赃款,这也是犯罪。”说完,他将目光转向太皓,目光中透出一丝审视:“太皓副将,你真的不知道这些金条的来历吗?”
太皓迎着鱼泓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下官确实不知。”
鱼泓微微颔首,随即向一名站在旁边的衙役吩咐道:“你去牟府一趟,将牟家兄弟请到这里来。”
衙役应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公堂之外。
太皓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疑惑。他不禁猜想,鱼泓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金条与牟家兄弟有关的呢?其中是否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鱼泓似乎看出了太皓的疑惑,他拿起一块金条,向太皓解释道:“九土城的金条都是各商户自家精心炼制,他们为了区分彼此,会在金条上刻下独特的记号。”他指着金条的一个角落,“你看这里,隐藏着一个‘牟’字,这便是牟家的标志。”
太皓接过金条端详,果然在金条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牟”字,刻痕细腻,显然是出自匠人之手。
鱼泓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些带有牟家标志的金条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房间中呢?”
太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他摇了摇头,坦诚地说:“这的确让我感到十分费解。”
鱼泓的目光转向了牛兴,他的声音中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牛兴,你是客栈的掌柜,你应该记得太皓副将的房间上一个住客是谁吧?”
牛兴在鱼泓的逼视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努力地回忆着,但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容易找到。他犹豫着开口:“太皓副将的房间……上一个住客是……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难以听清。
阿鹿见牛兴回答不出来,他急忙恭敬地对鱼泓说道:“回城主,太皓副将的房间之前一直是空着的。那是雪莲居最好的一间房,一直是为官府的官员们准备的。已经空了两个月了,两个月前是上一任副将住在里面的。”
牛兴听了阿鹿的回答,顿时如梦初醒,他急忙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是之前的副将住的。”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庆幸,似乎为找到了这个答案而感到欣慰。
鱼泓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瞥了牛兴一眼,冷冷道:“牛兴,你老实交代,那十五根金条你藏到哪里去了?本官立刻派衙役去取。倘若能如数找回,你的罪名或许还能减轻一些。”
此言一出,牛兴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显得格外狼狈。他颤抖着声音,艰难地开口:“妹夫……不,城主……那些金条,现在应该已经……在东城骆家的房里了。”
“骆家?”鱼泓眉头紧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昨晚才得到金条,今天就输得一干二净了?这怎么可能!”
牛兴急忙辩解道:“我……我只是想玩几把,没想到越玩越大,最后……最后十五根金条全都输给了骆家。”
鱼泓闻言,怒不可遏:“你……你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敢将如此巨额的金条拿去豪赌!你等着坐大牢吧!”他的声音在公堂内回荡,充满了威严与愤怒。
听到“坐牢”二字,牛兴仿佛被雷击中,瞬间瘫软在地。他涕泪横流,连声求饶:“妹夫饶命啊,妹夫!你千万不能让我坐牢啊,我求求你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鱼泓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牛兴,你不要在这里攀亲戚。这件案子,本官需要回避,会交由司法参军代为审理。至于他会如何处置你,就不是本官能决定的了。”他的语气冷漠,仿佛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牛兴闻言,更是惊恐万分。他挣扎着爬到鱼泓脚边,紧紧抓住鱼泓的衣袍:“城主,你不能不管我啊!我要是进了大牢,我妹子也会受到牵连的。你忍心看她受苦吗?”
鱼泓一脚踢开牛兴的手,厉声道:“你最好别提你妹子!这些年来,你打着本官的名号在九土城为非作歹,本官早就想收拾你了。你要是真进了大牢,那也是你咎由自取,本官绝不会插手救你!”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
太皓站在一旁,静静听着鱼泓与牛兴的对话,内心不由得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之前的认知中,鱼泓一直是一个贪赃枉法、与“四大家族”勾结的腐败官员,无数次的受贿与行贿让他对鱼泓充满了鄙视与不屑。
然而,此刻的鱼泓却让他产生了错觉。在审理牛兴的过程中,鱼泓所表现出的大公无私、严谨细致的态度,与他过去所了解的鱼泓判若两人。太皓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直以来都误解了鱼泓?也许他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腐败不堪,而是一个真正的好官?
这种错觉让太皓感到一阵莫名的震撼。他开始重新审视鱼泓,试图从他身上寻找更多可能的闪光点。然而,内心的疑虑与困惑却依然难以消除。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眼前的鱼泓,还是继续保持警惕,等待更多的事实来验证自己的判断。
此时,一名衙役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公堂,鱼泓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急忙向衙役吩咐道:“快,快搬把椅子来,让牟主事坐下回话。”
衙役不敢怠慢,迅速搬来一把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名男子的身边。然而,那名男子却并未立即坐下,而是恭敬地向鱼泓拱手道:“鱼泓城主,不知您让我来有何事啊?”
鱼泓笑着回应道:“没什么大事,牟主事,你先看一看,这些金条可是你们牟家的?”说着,他示意一名衙役将那个打开的锦盒送到那男子眼前。
那男子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肯定地点头道:“不用看了,这就是我们牟家的东西。这锦盒是城西的辛大打造的,这种锦盒只有我们牟家会在他那里定制。我一眼便看到这金条上我牟家的印记,这就是我们家的。”
鱼泓听后,眉头微皱,继续问道:“可是这些金条是在太皓副将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你们最近有发现丢失金条吗?”
那名男子并没有急于回答鱼泓的问题,他转而面向太皓,神态恭敬地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新到任的太皓副将吧?太皓副将,久仰久仰,草民牟大郎,在此有礼了。”
太皓看着他,淡淡道:“我已听说了你们的名号,你是牟大郎,那么牟二郎没有来吗?”
牟大郎回答道:“家弟还在府中处理一些紧急事务,因此这次只有草民前来。”
太皓凝视着牟大郎,语气严肃地问道:“牟大郎,你说说这些金条是怎么回事?”
牟大郎微微一笑,回答道:“这些金条当然是我们孝敬太皓副将的,这是给太皓副将的贡金。前两天我们便已经将它们放到了太皓副将的房间里。”
然而,太皓却冷笑一声,厉声道:“牟大郎,你这可是公然行贿朝廷命官,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鄙视,似乎在为牟大郎的无知和胆大妄为感到震惊。
牟大郎听到太皓的话,顿时惊愕不已。他显然没有想到,在九土城这个官匪一家的地方,竟然会有太皓这么一个如此清廉、不受贿赂的官员。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和理解。
鱼泓见势不妙,急忙起身,一把将太皓拉到公堂的一角。他压低了声音,谨慎地对太皓说:“太皓副将,牟家在九土城的地位非同小可,不仅是纳税大户,更是我们所有官兵的金主。你这样直接质问牟大郎,恐怕不妥。”
太皓刚想反驳,鱼泓却已经转身回到了案桌前。他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对牟大郎说:“好了,牟主事,本官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你先回去,等本官和太皓副将再仔细研究一下案情,有了结果会通知你的。”
太皓心有不甘,他本能地想叫住牟大郎,继续追究他的行贿之罪。然而,他毕竟只是一个守城副将,无权干涉司法审判。在鱼泓的催促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牟大郎从容离去,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懑。
牟大郎的身影刚消失在公堂之外,鱼泓便立刻转身对太皓低声说道:“太皓副将,这些金条你就收下吧。既然是在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这金条自然应当归你所有。若是你坚持不收,那这案子可就难以继续审下去了。毕竟,没有失主的金条,我们又怎能断定是阿鹿和牛兴他们两个偷的呢?”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恳切与无奈,似乎在为案件的复杂性而感到烦恼。然而,在这看似合理的解释中,却隐约透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阴谋与算计。太皓听后,心中不禁一阵冷笑。他明白,鱼泓这番话,不过是在为他自己的贪欲找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