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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城郊五里,皇陵不远处。 丧嚎声在树林间回荡,朱红棺椁被放入事先挖好的墓坑里。 太子侧妃的身份,葬入不了皇陵里。 萧莫言便命人在皇陵十丈处,挖了墓穴。 红土盖棺,不久便隆起土包。 接着早已待命的瓦匠,垒砖砌墙将坟墓包住。接着半丈多高的青石碑,立在坟包之前。 碑上朱红描字,写着“亡妻,阮翛然”,五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阮悠然被仆人扶着,跪在碑前烧纸。她双眼红肿,哭得实在没得力气。只是断断续续,抽噎出声。 萧莫言如同支离破碎的瓷器,痛到麻木不仁。木然凝着坟墓,只觉四下空旷寂寥。 隐隐约约闻见阮翛然的声音:“殿下,可否送我一件嫁衣?” 嫁衣未成,伊人不在。 “阿姐,是我对不住你。”萧莫言失魂落魄,喃喃低语。 终究是他的私欲,贪心将她卷入皇权争斗中。她原本可自由自在,挑一个门当户对的普通人结为夫妇。夫唱妇随,生儿育女,相守到白首。 马蹄疾奔而来,急呼随之传来:“太子殿下,陛下召您速速回宫,太子殿下……” 包明悟迎上前来传召之人,问道:“你可知陛下,召见太子殿下,所为何事?” 前来传召的暗卫,附在包明悟耳畔,谨慎低语:“殿帅说,陛下龙体有恙,让太子殿下速速赶回宫中,说是,晚了恐会生变。” 包明悟将暗卫的话,一字不差说与萧莫言。 萧莫言闻言,冷淡只说了两字:“回宫。” 路驰的话虽然委婉,但清清楚楚言明,元德帝龙体危重。 霎时,数匹骏马飞奔。 惊起无数鸟雀离巢,几只乌鸦嘶鸣低飞,掠过墓碑翱翔一圈,一飞冲天。 阮悠然抚着墓碑,哭道:“阿姐,你看,到了,还不是无名无分,在荒郊野外成了孤坟野鬼。” 侍女扶起阮悠然,哽咽劝道:“二小姐,回吧。老爷还在病中,家中只有夫人一人。” 阮悠然并未拒绝,姐妹一场已是人鬼殊途,再作无用哭泣又有何用。 于是,信誓旦旦道:“阿姐,你在九泉之下放心。妹妹悠然,定会好好孝敬父亲大人。” 阮悠然一声令下,阮家上下起身远离坟墓。 京城,白家私宅外。 一人身穿墨色斗篷,鬼鬼祟祟四下张望行向正门。 待到正门口,慌慌张张弯腰俯下身子,从袖口取出一份信函塞入门缝。 那人方要起身,肩头一重被人拎了起来。 头顶的斗篷被扯落,露出一张姿色平平的女子脸。 女子垂着首,惊慌失措挣扎:“放开我,快放开我……” 白家堡的手下,可都是粗狂高大的大汉,粗声粗气冲正门内喊道:“阿星,快出来瞧瞧,老子抓到人了。” 那大汉身壮如牛,如同拎小鸡仔般,将女子拦腰扛到肩头,推开大门进入。 女子挣扎着,已是哭腔:“你要做什么,快放下我。” 阿星闻讯赶来,那壮汉将女人从肩头放下,毫不怜香惜玉推倒在地面。 女子瑟瑟发抖,被大汉捏住下颚,凶巴巴逼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阿星双手叉腰,上下打量着女子,只觉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猛然间,灵光一现,乐道:“我想起来了,林千帆将军成婚那日,我在侯府见过你,你是贺家的人?” 那女子正是贺芷瑶的贴身侍女,绿萝。 绿萝只哭不语,阿星吩咐人,将她捆绑看管起来。 阿星快马加鞭,去往包府向白孟春报信。 皇宫,东门口。 白日高悬,正午时分。 林千帆苦等半日,不见父亲林思源出宫。 没了耐心,递了腰牌想要入宫。 皇宫守门的禁卫,不予放行阻拦道:“林将军,莫怪。殿帅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宫。” 林千帆立时警觉,宫中莫非出了大事。 马蹄震天动地而来,天际涌来一团乌云。 天色暗淡下来,只剩马蹄势不可挡之声。 林千帆眺望过去,为首之人丧服清冷,是太子殿下。 禁卫立马打开宫门,萧莫言勒停马首。居高临下睨视一眼林千帆,冷漠乘马入

了宫门。 萧莫言对于林千帆怎会毫无恨意,若非他的偏执,阮翛然也不必非死不可。 林千帆面对萧莫言是有几分愧疚,终究抵不过,想要霸占阮翛然的贪欲。 皇宫大门轰然关闭,宛若天庭之门隔绝凡人。 林千帆猜测倘使元德帝驾崩,萧莫言名正言顺继承帝位。 夜长梦多,阮翛然绝不能再京城逗留。 一夕间,下定决心,先送阮翛然离开京城为妙。 太极宫,包闻仁与徐正平盘膝而坐,养精蓄锐。 长宁侯在寝殿门口张望,烦躁不安对路驰道:“太子殿下,怎么还未回宫?” 路驰神情凝重,回道:“殿下去了城外皇陵,一来一往,至少要一个时辰。” 长宁侯叹息一声,回身入了寝殿。 林思源手里捧着诏,跪在龙床前。 王公公泪流满面,哭道:“陛下,您不能睡啊!” 元德帝面如死灰,双眸紧闭。 何太医搭了脉,惊恐道:“陛下,怕是不好了。” 长宁侯心急如焚上前,探了脖息。似有似无的脉搏,已是回天乏力了。 登时老泪纵横,哀嚎道:“陛下,再撑一撑,太子马上便到。” 话音落,殿外传来:“太子殿下到。” 长宁侯抹了泪,示意林思源先将诏藏起来。 殿门打开,路驰与萧莫言一道入内。 如此阵仗,萧莫言心如明镜,元德帝大限已到。 百感交集,若是阮翛然还在人世。夙愿达成,本是苦尽甘来的欢喜。此刻感慨过后,痛失心爱之人的悲痛袭来。 萧莫言噙着泪,行到龙床前屈膝下跪,伤心唤道:“陛下,儿臣来了。” 元德帝纹丝不动,死气沉沉躺着。 何太医再次察看一番,跪地悲道:“陛下,龙驭宾天了……” 王公公涕不成声,强打着精神,秉公办事颤声道:“长宁侯,林侯爷,宣读圣旨吧!” 林思源迟疑看了一眼长宁侯,有些犹豫不决该不该宣读圣旨。 王公公不明所以,看出二人互相使眼色,催促道:“林侯爷,为何还不宣读圣旨?” 长宁侯深思熟虑,替林思源回道:“王公公,圣旨的内容,除了太子殿下,我等皆知晓。太子殿下身为储君,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乃宗法使然。然,边疆岌岌可危,若此时陛下驾崩的消息传出,定会军心动摇。本侯意思是,秘不发丧,仍由太子殿下监国,待平定了北疆战事,再昭告天下。” 王公公终究是个宦官,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全仰仗元德帝的恩赐。如今树倒猢狲散,人微言轻只得颔首同意。 萧莫言哀哀欲绝,目不转睛盯着元德帝的尸身。 长宁侯扶起萧莫言,心疼道:“殿下,顺王妃在西殿等着您呢,或许赶得上见最后一面。” 此言犹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萧莫言肩头一颤,凄凉道:“陛下,赐死了王妃?” 他回眸看向路驰,寻求答案。 路驰摇首,急声解释道:“是王妃向陛下以死承诺……” 萧莫言拔腿便跑,他怎能不明白元德帝狠毒的心思。 元德帝又怎会让他,春风得意坐上皇位。 即便是母妃自作主张,害死了阮翛然。他明白只是迟早罢了,元德帝总会逼着母妃去杀阮翛然。 只不过这么多年,母妃亦猜透了元德帝的心思。母妃不死不成,只不过元德帝希望母妃主动去死。 徐正平瞅见太子,发疯冲向西殿,好奇自语道:“这究竟出了何事?” 包闻仁冷哼一声:“徐大夫,还是操心自个的命吧!” 徐正平愤愤呛道: “我操心,有用吗?不还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包闻仁爱上眼眸,不愿搭理徐正平。 西殿,谢氏瘫倒在地面上。 绝丽的容颜惨白无光,唇瓣下颚,以及衣襟上染着大片血迹。 谢氏身旁滚落着一个红色瓷瓶,应是服毒而亡。 萧莫言双腿一软,踉跄奔过去跪地抱起谢氏。 “母妃,儿,来晚了。” 萧莫言将人抱到床榻上,跪在床前握紧谢氏早已冰凉的手。 路驰进来,将一封信交与萧莫言,劝道:“殿下节哀,莫要辜负了王妃的一片苦心。” 萧莫言颤抖接过信函,取出信笺。

“吾儿,莫言亲启: 容妾身僭越与皇太子殿下,最后一次以母子相称。 母自知有愧,害吾儿失心爱之人。汝若恨母亦可之。然,母所行之事,皆为汝储君之位固也。沈如山以汝消息为饵,无奈与之同流合污。黄金经吾手,转送于许达通。吾私扣黄金十万,用于民生造福百姓。事已既此,愿吾儿忍辱负重,早登帝位。 母手泐绝笔” 笔迹确实是谢氏的,只是墨迹早干。大约是谢氏早料到有这一日,提前写下备好的。 萧莫言泪水潸然,无声垂泪将信函收好。继而压着哭腔,对路驰问道:“陛下的遗诏,究竟说了什么?” 路驰错愕,不想太子会直言相问,踌蹴再三,小声回道:“若殿下不能平定战事,令诸侯,宗亲,重臣另则有能贤君。还有,命鹤驾亲征。” 萧莫言噙泪狰狞笑道:“亲征,哈哈,若我死了,正好立新君。” 路驰沉默不语,跟随元德帝多年,对方这种一箭双雕的阴毒心思,又岂会猜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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