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寝殿。 殿内炉中碳火旺盛,阮翛然在桌前自行为双手上药。 “殿下,殿下,您终于回来……” 殿外,传来赵良媛与周良娣之声。 天冷,无碳火取暖,二人索性搬住了一处。 方才宫人奉命送银碳过去,二人得知太子回宫,便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阮翛然已将膏药上好,起身去将殿门打开。她躬身拘礼道:“奴婢见过赵良媛,周良娣,太子殿下今日早朝,一早便离宫了。” 赵良媛二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阮内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阮翛然如实回道:“是陛下的旨意。” 赵良媛满眼不屑道:“陛下,又让你勾搭殿下不成?你这个狐媚子。” 周良娣尖酸道:“听说陈司闺不在了,秦荣今日亦不再,可没人护着你了。” 阮翛然叹了一口气,不慌不忙道:“处罚奴婢事小,不知陛下知了,会如何?” 赵良媛满不在乎,横道:“少拿陛下压人,处罚一个宫人,这种芝麻大的小事,陛下才不会管呢。” 周良娣附和道:“没错,你,跪到院中去。” 赵良媛示意自己的宫人,去拉阮翛然。 阮翛然伸手阻拦道:“即便要惩罚奴婢,这东宫,当太子妃殿下说的算。” 阮翛然看向一旁秦荣留下来的宫人,命道:“去告诉太子妃,便说赵良媛想替太子妃处罚宫人。” 赵周二人一直被关着,哪里知晓包凝月被册封太子妃一事。莫说她二人,便是那名宫人亦是一头雾水。 赵良媛扬手想要打人,恶狠狠道:“太子妃,阮内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看本良媛怎么掌嘴。” 阮翛然后退一步,急道:“圣旨已下,进封侧妃,为太子妃殿下。” 赵良媛垂下手臂,猛然一把将阮翛然推倒在地。又凶道:“你此言当真?” 周良娣妒忌道:“人家肚皮争气,父亲又在高位,应当假不了。” 宫人将阮翛然扶起,赵良媛半信半疑道:“你胡说,那侧妃仍在禁足中,怎会被册封为太子妃。” 方才路过朝华阁,明明还有看守的人在。 阮翛然方想分辨,瞥见一众人往这边过来。 看衣着是尚衣局,手里捧着太子妃所用规格的头面,以及礼服。 赵良媛可没了心思,与阮翛然一个宫婢置气。领着周良娣上前询问:“你们这是要作何?” 尚衣局的掌事客气回道:“奉命,将册封礼所用的之物,为太子妃殿下送去。” 赵良媛闻此仍不甘心,追问道:“册封礼,定在哪一日?” “三日后。”尚衣局的掌事回过话,便领着人向朝华阁去了。 阮翛然回寝殿,将殿门落了闩。即便赵良媛想刁难,总不能让人破门而入吧。 赵良媛与周良娣尾随尚衣局的人,去了朝华阁。 朝华阁,寝房。 包凝月半倚靠在短榻上,一手搭在隆起的腹间。 她面色红润,较之从前丰盈了些,亦柔和了些。 房内不止有侍女姜儿,更有四名身强力壮的女内官守着。 包凝月冷眼瞧着,尚衣局的人将东西送入。她被软禁着,一步也迈不出去。元德帝在意这个孩子,说明太子还算安全。 尚衣局的掌事恭恭敬敬道:“太子妃殿下,一会尚仪局的人会来,教殿下册封礼仪。” 包凝月客套应道:“有劳了。” 待一屋子人散去,包凝月瞧着那四个碍眼的内官,没了好脸色索性闭目养神。 赵良媛与周良娣进不去朝华阁,只得回自己阁中了。 日已三竿,早朝终于散了。 萧莫言依旧端坐在紫檀圆椅上,他望着熙熙攘攘远离的百官,高处不胜寒之感更甚。 王公公到他身旁,笑道:“殿下,初次监国,难免未有些局促不安,多适应几日便会好些。” 萧莫言缓缓起身,随口敷衍道:“多谢王公公关怀。”开始向御台下走去,身后王公公嘱咐道:“殿下,陛下希望,坐实了某人的罪证。” 萧莫言未回身,答道:“请陛下放心。” 殿口金光洒落,明明温暖光明,于他来说前路冰冷阴暗。 秦荣备好车马在宫门口侯着,同时身旁还有安郡王萧莫昱。 萧莫昱身披青色狐毛大氅,满脸焦急向着宫门口极目远眺
。 秦荣好奇问道:“安郡王殿下,究竟寻太子殿下有何事?” 萧莫昱置若无闻,终于瞭望到萧莫言的身影,匆匆迎了上去。 萧莫言虽有诧异,萧莫昱为何在此。看上去,应当是在刻意等他。面上不动声色,径直淡定道:“安郡王,寻本宫何事?” 萧莫言脚步未停行向马车,踏上马凳上了马车。萧莫昱倒是不客气,跟着一同上了马车。 萧莫言命秦荣赶马,去往大理寺耽搁不得。 萧莫言一言不发凝着安郡王,静待对方开口。 萧莫昱支支吾吾道:“那个,殿下,臣弟,听,听到了一些传闻。” 萧莫言之前怀疑安郡王是为元德帝做事,可昨夜颜如珩那份废黜奏疏,最终受益者是安郡王。 萧莫言浅笑道:“安郡王,但说无妨。” 萧莫昱竟猛地下跪,慌乱道:“这京中传闻,说臣弟要与殿下争夺储位,臣弟,绝无此意,请殿下,莫要相信小人的谗言。” 萧莫言没有相扶,依旧含笑道:“本宫尚未听说过,此等流言蜚语。倒是听闻安郡王,曾对本宫的宫人,在兴安观多加照拂。” 马车微晃,萧莫昱身子不稳向前一倾。萧莫言果断伸手相扶,平和道:“还是坐着回话吧!” 萧莫昱一怔,“回话”是上下级,不是普通闲语。 萧莫昱正正经经回道:“回殿下,臣只是路过兴安观,又逢殿下被关宗正司,安抚了阮内人几句。” 他这话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对方分明在隐藏些什么。 他既不肯说,萧莫言又问道:“听闻,安郡王曾想与颜尚家的千金,定亲?” 萧莫昱拽着袖口,一副为难模样,怯声道:“那是我父王生前的遗愿,都怪我府上的老管事自作主张,竟将臣的庚贴送给了颜尚。臣心中一直惶恐至今,想与殿下解释一二,奈何殿下身在宗正司,任何人见不得。” 萧莫言一时分辨不出,安郡王所言真伪。但在兴安观之事,绝非偶然。 萧莫言岔开话道:“好久未见千帆了,改日,你我几人把酒言欢,可好?” 说起林千帆,萧莫昱神采奕奕打趣道:“忘了与殿下说了,还有半月,是堂兄成亲的大喜之日。堂兄真是好福气,坐享齐人之福。” 其实萧莫言提起林千帆,是想问大宗正林思源当真卧床养病。 他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道:“听闻林侯爷病了?眼下可有好些?” 萧莫昱唉声叹气道:“其实是被堂兄气得,堂兄也不知是鬼迷心窍不成,坐享齐人之福,他为何偏一副受屈的模样。因为婚事与叔父吵了好几次,这才,哎!” 萧莫言倒是理解林千帆,他那性子一向桀骜不驯。看似齐人之福,却没有一个是两情相悦。以林千帆的性子,倒真可能与其父争吵不休。 “殿下,大理寺到了。” 闻此,不用萧莫言赶客,安郡王识趣起身拜别。 萧莫言下了马车,大理寺门外无人相迎。 秦荣有些看不过去,嘟囔道:“这些人,真不将殿下放在眼中。” 萧莫言回眸扫一眼,跟随而来个个面生的东宫亲卫。先前的亲信,只怕全部被陛下的人替换了。 大理寺衙门口的衙役,跪地相迎。 萧莫言曾在大理寺学习事物,这上下无人不识他,畅通无阻去向正衙堂。 御使台大夫徐正平,大理寺侍郎贺之州,刑部侍郎崔勤行,正围在一处议论着什么。 秦荣扯着嗓子喊道:“鹤驾至。” 三人立时分开,慌忙躬身作揖。 徐正平笑道:“殿下,既然只是旁听,便坐到此处吧!”他指了下正堂右侧的堂椅。 萧莫言也不多言,径直相坐。毕竟眼下是何情况一概不知,弄清楚一切方能有对策。 三人一同坐到主审案后,贺之州拍案叫道:“带,嫌犯于有道,包明悟。” 萧莫言交叉相握的手,不由握紧。原来他身边亲近的人,这些日子都不好过。包明悟竟然被关押在大理寺牢房中。 少倾,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与包明悟一同被押了进来。 二人皆是囚衣在身,亦有些蓬头垢面。 包明悟瞧见萧莫言,欣喜若狂不管不顾喊道:“殿下,您终于来了。” 萧莫言颔首,还未来得及说话。贺之州一顿狂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嫌犯,还不下跪。” 刑部崔勤行撇了一下嘴,忙笑道:“包郎将莫怪,都是为
了审案。”包闻仁是他的上官,他可不愿得罪。 那个于有道瞅了一眼萧莫言,身子一哆嗦,竟哭喊道:“下官冤枉啊,下官绝对没有与沈如山私吞金矿。” 徐正平抢过贺之州手里的惊堂木,怒拍道:“肃静,于有道,你说你冤枉,你可有人证物证?” 那于有道看上去十分鸡贼,指着包明悟又哭道:“下官被这人撸走,实在是冤枉至极啊!下官堂堂知府被人挟持,押至上京。请各位上官,为下官做主啊!” 徐正平听着哭声烦躁,皱眉忍耐冲包明悟道:“包明悟,本官问你,于有道所言是否属实?” 包明悟不慌不忙应道:“回徐大夫,并非如此。包某前往松阳探亲,路过远州。是于有道相求,说是沈如山要杀人灭口,求包某护他上京告御状。” “你信口雌黄。” “于有道你才是,谎话连篇。” 你来我往争吵不休,比街巷的犬吠更聒噪。 “砰砰砰。”惊堂木拍得震耳欲聋,刑部侍郎捂了捂耳朵,等着看好戏。 贺之州本想抢过惊堂木,由他来问话。徐正平已然开口怒喝:“你们二人,可有其他凭证?” 于有道登时咬紧后槽牙,噤声不语。 包明悟义愤填膺,喊道:“我有证人,正是于有道在远州的主薄——江松盛。于有道与沈如山一切往来账目,皆由其持笔记录。” 于有道神色一慌,脱口而出道:“他不是……” 包明悟得意笑道:“他是,差一点死了。” 包明悟抬眸不经意与萧莫言默契对视,继而看向徐正平说道:“于有道,杀人灭口了主薄,唱了一出好戏,寻到包某说沈如山要灭他口。那主薄如今便养在包某家中,请三司明察。” 贺之州抓到惊堂木,命道:“去,包府,将远州主薄带来审讯。” 于有道心急阻止道:“假的,人证一定是假的,谁能证明主薄的身份。” 贺之州与徐正平四目相对,于有道所言不差,如何证明身份真伪。 这时,突然一个衙役通禀道:“三位大人,衙门口来了一人,自称是松阳院的山长,说是来送此案人证的。” 徐正平闻声起身,从公案后下来。崔勤行亦慌忙跟着起身,贺之州倒是纹丝不动。 徐正平年轻时,曾在松阳院求学。他年纪虽与如今的山长一般,也得尊称对方一声山长。 徐正平领着崔勤行,亲自到衙门口相迎。 衙门口有三四人,其中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长者。洁白如雪的道袍,本不染尘世俗事,却又有股天生将才的风范。 此人正是包明悟的叔父,松阳院的山长——俞闻定。 他身旁跟着两名家丁,押着一个骨瘦如柴的靛青襴衫的男子。 徐正平作揖迎过来,客气道:“俞山长,几年未见,别来无恙。” 俞闻定直截了当回道:“一切安好,俞某今日来,只是受托将人证送到。” 徐正平示意两名衙役,接管押着远州主薄江松盛。 见俞闻定要走,指着那人忙道:“俞山长,留步。请问,还有何人能证明此人的身份。” 俞闻定似乎早有预料,淡定回道:“于有道的夫人,可以证其身份。” 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行了过来。 驾马车的是一位年轻生,他勒停马车放好下马凳。向马车内,唤了一声:“于夫人到了。” 马车上,下来一位姿容普通的妇人,妇人满脸惊恐之色,犹如一只受惊鸟雀。 生领着妇人过来,对俞闻定施礼道:“山长,学生来晚了。” “不晚,正好赶上。” 那妇人打断二人谈话,心急如焚道:“我家夫君,人呢?你不是说随你来,便能见到吗?” 徐正平命人将那妇人押住,对俞闻定道:“公务在身,恕不能久陪。” 俞闻定还礼,目送徐正平一干人等入了衙门。 “山长,这次能化险为夷吗?” 俞闻定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那生,答非所问笑道:“你一路舟车劳顿,回客栈歇着吧。春闱在即,莫荒废了功课。” “学生,谨记山长教诲。” 那生驾上马车离去。 衙堂内,那妇人哭天喊地扑向了于有道。 于有道胆战心惊推开妇人,焦急道:“夫人不是远在,常州老家,怎地?” 妇人哭哭啼啼道:“有人告诉妾身,夫君出事了,妾
身便一刻不敢耽搁,赶来京城了。” 徐正平伸手示意,衙役将那妇人拉开。 “于有道,你夫人已指证过,证实了远州主薄的身份,你还有何话要说。” 崔勤行方才提议,先让那妇人指认了远州主薄的身份。于有道即便夫妻相见,串供不得。 话音落,惊堂木又响,远州主薄江松盛被押了上来。 江松盛跪在于有道身旁,咬牙切齿道:“于有道,想不到吧,我命大没死。” 于有道的夫人顿悟过来,惊慌失措喊道:“夫君,妾身被人骗了……” 于有道唉声叹气打断:“夫人,什么都别说了。” 而后,于有道悔恨道:“罪吏,于有道愿招供。” 原来萧莫言故意放出,包明悟要去远州的消息。沈如山一得到消息,便飞鸽传与于有道按计行事。 沈如山派去远州的死士,被他的心腹死士卫成拦下,并未去远州而是去行刺了太子。 包明悟到了远州,从一开始盯着的人便是主薄江松盛。 于有道等不来沈如山的死士,便自己动手派人先将江松盛灭口。 江松盛被于有道灌醉,被于有道派的人扔入了河中溺毙。 于有道又做出被人追杀的假象,依计行事主动寻到包明悟献上账本。 原本想以太子干政,栽赃嫁祸官员,掀起舆人之论,达到废黜的目的。 “构陷储君,乃是死罪。来人,将于有道,押下去。” 崔勤行拍案命人,连同呼天喊地的于有道之妻,一同拖了下去。 徐正平突然起身,对萧莫言作揖道:“太子殿下,觉得此案该如何判决?” 萧莫言冷厉回道:“于有道贪赃枉法,构陷储君,按律当诛九族。本宫谨记陛下仁义教导,敕他三族吧,至于江松盛,念其戴罪立功,流放西域为奴。” 萧莫言起身,指着包明悟问徐正平:“徐大夫,东宫亲卫包明悟,当如何处置?” 徐正平看了一眼贺之州,与崔勤行,朗声道:“东宫亲卫,包明悟,无罪释放。来人,放人。” 衙役上前为包明悟卸了脚链,江松盛则被衙役押了下去。 包明悟活动着手脚筋骨,冲萧莫言挤眉弄眼一笑。 萧莫言看向贺之州,不假辞色道:“本宫要见,梁隐山。” 贺之州面有为难,太子如今是监国,不是他随意能甩脸色之人。他不得不从,应道:“殿下,请随本官来。” 这大理寺的牢狱,阴暗狭长。 到处弥漫着干草的霉味,充斥着粪桶的骚臭味。 “陛下,可有决定,如何处置梁隐山?” 贺之州拿着巾帕捂着口鼻,回道:“回殿下,陛下只说暂且关押着。” 贺之州停下脚步,指着最后一间牢房道:“殿下,到了。” 萧莫言一眼望去,梁隐山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干草榻上悠哉自得。 他的牢房,并不像其他囚犯的那般凌乱污秽。有桌有椅,甚至有一套茶具。 门外更有两名看守的衙役,萧莫言心知肚明应当是陛下的暗卫。 贺之州倒是识趣,命人开了牢门锁。 萧莫言进入,便主动等候在外。 梁隐山早便听见动静,只是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躺在干草榻上。 萧莫言径直坐到梁隐山身旁,低声道:“梁隐山,事已既此,你当能说了吧,卫成,究竟为何会背叛沈如山?” 梁隐山叼着干草,阴阳怪气反问道:“殿下,如此聪慧,为何还要来问我?” 萧莫言沉了眼色,压着声调斥道:“你仗着死无对证,便可肆无忌惮。你不是说,你母亲尚在人世,可否需要本宫寻到你母亲,与你团聚。” 梁隐山闻此终于躺不住,惊坐起身恶狠狠道:“殿下,亦有母亲……” 萧莫言冷笑道:“看来你果然是奉命行事,你幕后的主人是谁?你不说,本宫心中早有猜测,只需去验证即可。” 梁隐山似有慌乱,将口中的干草吐到地上,不屑道:“殿下不必诓骗,我不会上当。” 萧莫言起身,居高临下睨视梁隐山,嘴角轻蔑笑道:“你的主子是安郡王呢,还是西域白家,又或者都是呢?” 梁隐山抓了一把干草虎口紧握,默不出声只是凶狠盯着萧莫言。 萧莫言又道:“其实很好猜,你母亲远在西域,才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行踪。不然,卫成凭什么能瞒住沈如山。而你,为何能
让卫成背叛沈如山,不,不是你,而是你的主子,许诺了卫成什么?那日,若非白孟春误打误撞,救了本宫。你与卫成是真想要本宫的命?” 梁隐山仰首发笑:“哈哈,殿下不觉得,如今说这些有何用呢?死无对证,殿下,你证明不了什么。” “目的尚未达成,你觉得你的主子,会轻易放弃对皇权的贪恋。你能苟活至今,是靠陛下的保护,你的主人早将你舍弃,恨不得你死,以绝后患。说不定,你的母亲被灭口了也说不定。” 梁隐山抓起干草,摔在萧莫言身上。明明被此诛心之言动摇,仍嘴犟吼道:“不会的,他答应我,绝不会动我母亲……” 萧莫言拂去身上的干草,一掌打在梁隐山肩头,将其按坐,徐徐善诱道:“本宫如今是监国,陛下绝无废黜之心。你觉得陛下留你作何,说不定是陛下故意,放长线,钓大鱼。本宫最敬重孝子,你若肯弃暗投明,本宫向你承诺,定会保你母子平安。” 梁隐山抬眸迎上萧莫言咄咄逼人的眸光,撇头看向牢狱中那一方小窗扇。 白日一缕光亮,穿过栅栏将阴暗的牢房一半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