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泽一阵心酸。
“我也被当场带走,隔离起来接受调查,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期间只有韩守琪来与我见了一面。”
齐敬司闭了闭眼睛,当韩守琪面色凝重地告诉他,邹兴元也出事了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但他们此前已经撒谎举报了邹锐,所以只能把这个谎圆下去。
韩守琪还说,监察部门也在彻查第三基地是否参与超能者基因改造的事,问他有没有参与过……
“我当时心慌意乱,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坦白,韩守琪又叮嘱我若是调查时被问及,就矢口否认,他说会帮我度过危机,我浑浑噩噩,只能照着他的话做。之后几天监察组的人以及调查人员轮番问了我许多问题,除了韩守琪叮嘱我的,我都如实回答了……”
他们节节败退,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被设计好的陷阱里,直到退入牢笼,无路可走。
“半个月后,调查结束,韩守琪来接我。他看上去很疲惫,说事情差不多已尘埃落定、无力回天了。唯一庆幸的是非法基因改造剂的研究没有被深入追究,所以第三基地也不会被取缔,但因为邹锐和邹兴元一起出事,之后第三基地由邹锐同父异母的弟弟邹明接手管理。而我原是第三基地的工作人员,被释放后也得回到第三基地。”
沈雨泽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灰发男子,眼底一寒。
“我和邹明不熟,以前与对方照过几次面,只觉得是个看起来性格有些阴沉的年轻人,可能因为残疾,在邹兴元面前没有什么存在感。回到第三基地以后,我发现原本一起做研究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邹明召我见面,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他为了给邹兴元保个晚节,把所有参与过非法研究的知情者都抓起来改造成迷你人了,我这时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没有被监察部门继续追究……”
齐敬司音调微颤,不忍回想。
“邹明知道我也是研究人员之一,他说之所以把我留下来,是因为有韩守琪为我做担保,而且以前我跟他见了面,也会跟他打招呼,他对我印象不错。他希望我忘记那个秘密研究团队,今后能像效力于邹兴元那样效力于他……”齐敬司惨淡一笑,“他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变相地威胁我,如果不听他的,他也能随意地处置我。”
沈雨泽:“……”
所以,他们原本打算在局势缓和后带“林霄”回去的计划也彻底落空。
一环未扣,环环脱节。
“其实我和韩守琪事后都认定这场变故有邹明参与,目的是为了夺权,因为被抓那天邹明就在场。甚至于我怀疑基地大楼都可能是被人为纵火的,因为迷你人不可能翻越重重屏障靠近大楼,邹兴元的办公室又是在高层,不能被轻易烧着。”齐敬司面上满含懊悔之情,“但那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我们自己都阴差阳错地成了邹锐的举报人,被人拿捏着把柄,却一点没有邹锐与邹兴元被加害的证据……”
他当初已心如死灰,一度不想再苟且偷生,那时韩守琪又给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问他,林霄是不是还活着。
齐敬司惊愕地问韩守琪是怎么知道的,韩守琪说是猜的,他曾听邹锐提过沈氏兄弟的真实身份,林霄又在大半年前从基地无故失踪,所以认为这之间有关联。
韩守琪一提林霄,齐敬司就像是被戳中了死穴,只能承认。他没有告诉韩守琪林霄到底是哪一个,只是再三叮嘱对方不要泄密……
“受控于邹明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自由,我拜托韩守琪在暗中保护你们,不希望林霄在这种情况下再被牵扯进来。”
这也是齐敬司当时唯一能做的选择——因为韩守琪举报有功,又有他父亲生前旧友扶持,事故后他反而成了管理员部门的部长。
齐敬司抬眼看他:“韩守琪在的地位远高于我,比我知道更多的内幕,也比我更有能力护你们周全。”
沈雨泽却听得面色暗沉,一语不发。
两人沉默相对,许久,齐敬司才问他:“你回来后就一直怀疑韩守琪,是有什么根据吗?”
听齐敬司毫无保留地说了这么多往事,沈雨泽心里已对对方有了基本的信任,此刻对方问到今晚这场谈话的起源,他也不再打算隐瞒。
他如实地将自己的疑惑告知对方:“你还记得哥哥在找到我们的根据地那天被剥夺主导权的事么?陶英白天找我谈话时告诉我,那天韩守琪的生病和住院记录都是伪造的。还有,韩守琪找神秘人给我们带话说a国官方有计划销毁的-5基地,可陶英却说打算销毁-5基地的是,他们的说法存在矛盾。”
齐敬司蹙眉道:“韩守琪也让我提醒你,陶英善使心计,让你不要受他所惑……”
沈雨泽打断他:“就算如此,韩守琪也必然有事情瞒着我们。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刚刚我听你说的那些旧事,六芒星反叛战后,都有谁从中获了利?似乎不止邹明一个人吧?”
齐敬司:“……”
沈雨泽犀利道:“外界都传韩守琪和邹锐情同手足,可韩氏遭遇变故后,他和邹锐的关系如何,他们会不会因为家族、利益甚至父辈的矛盾疏远过?”
齐敬司陷入了沉思,那一阵子,因为韩氏的遭遇,韩守琪和邹锐的关系确实有些不如从前。
而且他曾撞见韩守琪来找邹锐时二人有过口角,但具体在吵什么,他也不大清楚,这事就发生在他们将林霄偷渡出第三基地前不久。
沈雨泽:“还有,你说韩守琪是邹锐的朋友,而你是林霄的朋友,那你与韩守琪之间的交情又有多少?你就没怀疑过……韩守琪可能会联合邹明一起骗你吗?”
齐敬司内心大震,眉心皱得更紧了,半晌,他才缓缓道:“我和韩守琪的确是因为邹锐与林霄才拉近关系,这些年我从国家科学院转入,又辗转于总部与第三基地,只有在牵扯到你们俩的时候,我和他之间才有交集……六芒星反叛战这一事,我也怀疑过韩守琪有欺瞒我的可能性,但当时邹锐不知所踪,邹兴元罹难,我自己都自身难保,除了相信他,没有别的选择。”
沈雨泽心道,如果他是齐敬司,恐怕也只能如此。
但韩守琪能让一个人别无选择的相信自己,也确实是很厉害了。
齐敬司苦笑:“你别看我身在局中,其实我根本看不清全局,我以为自己为改变困境做出了努力,但从头到尾我可能都只是他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沈雨泽反问:“你觉得自己只是韩守琪的一颗棋子?”
齐敬司的脸上满是无助与苦闷:“我和韩守琪之间的信息与权力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我们名义上是朋友,但私底下,我觉得更像是上下级,或者说是合作关系。他让我举报邹锐,我便与他站在一起举报邹锐,他让我假意向邹明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