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小心掉落摔碎的碗并没有中断这件令人开心的事,顾老太听到碗碎的声音后,只说了句碎的好,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我的新孙子一定能平安的生下来。
要是放在平时,顾老太肯定还是会唠叨两句,说这么大个人了,连碗都拿不稳。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事就像你考研过了,却出门掉了一块钱一样,没能引起任何的波动。
众人沉浸在喜悦当中,顾家已经很久没有孩子出生了,离最小的春妮也有七八年了,怎能不让人欢喜。
而陈氏却很惶恐,认为还不能确定,万一没怀上,闹了个乌龙可怎么办,岂不是传出去让人笑话!
可顾家人哪管的了那么多,觉得既然上个月没有陈氏没有来月信,身子骨乏 又偏爱吃酸,肯定是怀了。顾老太看陈氏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饭都不吃了连忙起身准备去镇上请郎中。
陈氏哪受得了这种,在他们这里请郎中是件大事,除非人不行了才会请郎中上门,这会儿自己只是疑似怀孕就去请郎中,显得太矫情。再说了,自己之前生顾亮顾大妮、李氏生二妮春妮时都没有请郎中就生下来了,这么多年都这样生过来,还在乎这一个!
顾老太执拗不过陈氏,只好作罢。陈氏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她也好面子,万一请郎中回来查出没怀孕,岂不是丢脸丢大了,自家还好,就怕被外面那些嬢嬢们知道了。
顾亮见此情景,暗地里想了个主意,毕竟怀孕不是个小事,虽然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怀孕没什么大不了,该干活就干活,该种地也不会因为你怀孕不让你种地。
自从顾亮他娘被发现怀孕以来,顾家的伙食又上了一个台阶,先不说顿顿都是精米煮的饭,单是顾老太从村子里买回来的十多只鸡生的蛋都吃不完。
这十多只鸡是顾老太提前买回来给陈氏坐月子用的,多养几个月也能多下很多蛋。按道理他们这边穷苦乡下,儿媳妇做月子能吃到一只鸡也算是婆母做的不错了。
可顾老太之所以买这么多,完全是因为顾家已经七八年没有添丁了,再加上一屋子的女孩,外面难免有些闲话,说顾家福薄……
虽然这些话顾老太并没有太在意,只不过两个媳妇隔了七八年没有动静,时间久了她也觉得有些不大好。以前家里穷,儿媳妇坐月子只能吃十二个南瓜,现在家里不比以前,十二只鸡都吃得起,自然要好好对待。
而此时的李氏与顾长安的屋里,李冬花正在捡拾散落一地的物品。
李冬花本来是想进来劝自己妹妹也加把劲的,她看着顾老太得知大媳妇怀孕后的种种作为,自然知道顾老太还是希望后辈再多一些的。即使平时嘴上说两个媳妇生了这么多就够了,但是真又遇上了,她比谁都高兴。
刚来顾家时她就对自己这个妹妹唠叨过许多次,让他抓把劲。只不过自己这个妹妹心大,她又是个寄人篱下的,也不好再多嘴。
不过李冬花这次还没来得及劝,一进妹妹屋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散落的衣服、垂落的被子、摔地上的竹夫人、以及双手抱住膝盖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李氏。
眼见这副场景,李冬花到了喉咙的话硬生生的被她给咽了回去。旁人不知,她还能不知自己妹妹是什么样子吗?前两天顾老太说陈氏怀孕时,李氏摔了碗,她就知道自己妹妹有多在意能再怀个孩子了。
李冬花坐在床榻上,伸手将自己妹妹李氏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姐~”李氏抬头拉长了尾音带着颤抖的声音叫了自己的姐姐,她早已和娘家断交,而李冬花是她唯一的娘家人了。
李冬花看着李氏红肿的眼眶,自是知道她哭了许久,再看看她怀里搂着的东西,顿时心疼不已。
李氏怀里搂着的是一双虎头鞋,毛绒绒的很是可爱。按照当地的风俗,小孩子是要穿虎头鞋的,老虎是最凶悍的动物,自然是能驱灾辟邪的。孩子穿上它也就有了守护神,赶走小鬼少生病。
“没事的,妹啊”李冬花在李氏耳边轻轻的安慰道:“你比你嫂子还要年轻几岁呢,她都可以,你也可以的,再等等。再说了,这虎头鞋本应该是娘家人给做的,你姐我还没有做呢,等姐做完了,‘他’也就到你肚子里了…………”
“娘,我回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顾家门口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大门,直奔厨房。
顾老太此时刚好在厨房煎小鱼,准备炖汤给陈氏补补。最近天干,鱼少,这小鱼还是她去村里向那些修堤堰的人求来凑成一锅的。顾老太先是愣了一下,看清来人后,顾老太连忙说道:“哎呀,喜儿你咋回来了?”
顾伯喜一边伸手去抓锅里煎好的小鱼,一边回复顾老太说:“娘,不是你让爹接我回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回来了?这个老头子真是的,不知道你在拜师学医嘛,净整这些幺蛾子。”顾老太满脸止不住的笑意的怨骂,同时上手招呼自己儿子说到:“唉,你别吃啊,这是给你大嫂的,就这么点,你吃了嫂子吃什么!”
被自己亲娘嫌弃的顾伯喜装作不悦的说:“果然还是孙子比儿子亲,大老远的把我从观里捞过来给嫂子看胎,结果连条小鱼干都不给我吃,太残忍了!。”
顾老太一听此话,兴奋的拍手叫好,嘴里念念有词道:“这死老头子总算做了件好事,我咋给忘记我小儿子现在也是个郎中呢?”
原来是顾亮觉得自己母亲不愿意看郎中,便出了主意让顾老汉把三叔顾伯喜给接回来,给母亲把把脉,开上些药,防止出意外。
转眼,顾伯喜这边便给自己的嫂子把上脉了。
顾伯喜跟着灵虚道长学医也有许久了,整日除了学医术便再什么也没干,心无旁骛的他再加上本来就小有天份,所以这这么长时间以来,也算是学有所成。只不过他在观里大部分都是背药性、学技法,实操较少。除了山下桃花冲的村民偶尔来看病外,再无多余的实操经验。
所以顾伯喜摸了好一会儿脉,在清楚的摸到脉象如珠走盘一样的滑脉,又经过望、闻、问后,确定了陈氏就是怀孕。
虽然大家早就觉得陈氏就是怀孕,但是在经过顾伯喜的确认后,每个人都还是高兴的手舞足蹈。
不过顾伯喜还同时诊断出了陈氏带有的小问题,那就是古代妇人因为劳作辛苦、食物匮乏,所常有的贫血气虚。所以顾伯喜还开了一方名为小建中汤的药方,用来给陈氏调理气血。
小建中汤里含有白芍、桂枝、甘草、生姜等药物。像白芍这种顾家一直都有,是顾亮拿来卤肉的,而桂枝、甘草这些东西顾亮也因为灾荒囤了许多,刚好可以拿出来用。毕竟甘草这个东西,是中药材里的‘国老’,被誉为‘诸药之王’,怎么能不多囤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