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又是一声惨笑“孩子都没了,还留着眼睛有什么用?”
竹溪只觉得目中也有些微湿,但还是忍下泪意,柔声安抚道“小主,先前兆佳小主都不曾住在承乾宫,都能日日来看小公主,咱们同贵妃娘娘住在一处,看小阿哥只会更加方便的。”
“看?不是我的儿子,还有何要看的必要?”
乌雅氏一句话说的竹溪惊住,似乎很是无法理解乌雅氏怎会有如此想法。
可不等她开口发问,乌雅氏已经在此出了声“药呢,给我吧。”
一边竹枫忙在乌雅氏身后放了个软枕,竹溪才将要递给乌雅氏“小主。”
乌雅氏眉间尽是冷色,接过药碗,也不管有多苦,仰头便一饮而尽。
又将药碗递给竹溪,开口道“今日皇上可来承乾宫了?”
“小主,来了,这会儿皇上也在正殿的。”
“传话给咱们宫里的人,往后的指望不在这个阿哥身上,平日里离得远些,别万一出了什么事,却要栽到我身上来,到时候我可不会救的。”
竹溪虽不解乌雅氏为何要如此做,但为奴的最重要的便是听话。
是以忙点了点头“小主放心,奴婢会吩咐下去,只是,到底是小主的小阿哥,难不成将来真的,半分关联都不能有吗?”
乌雅氏微微闭了闭目“是,这个孩子从我腹中出来起,便跟我再不会有任何关系,他只会是佟贵妃的儿子。”
说到此处,乌雅氏冷笑一声“自己生不出来,也只能靠着这样的法子,让自己有子了。”
乌雅氏此话刚一出口,便吓得竹溪一抖,手中的药碗差点摔落在地。
“小主,这话可说不得啊!”说着立刻起身,跑到门边看了看,确定除了自己和竹枫再无旁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将门关上,走回床边跪下,竹溪才又轻拍了拍胸口,一副惊吓模样道“小主,奴婢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但咱们如今住在承乾宫,后宫又是以贵妃娘娘为尊,小主还是暂且忍忍吧。”
“忍,我当然要忍,她生不出孩子,我能生,不过是一个阿哥罢了,只要我能再得宠,还愁将来不能有孕吗?”
乌雅氏似乎下了决心,话中更见狠色,却在最后又带了丝希冀。
是了,孩子给她,自己就能得封嫔位,何愁没有将来呢?
“今日替我诊脉的太医不是咱们自己的人,竹溪,你去给阿玛传信,让他安排个太医……”
说到此处,乌雅氏突然顿住,沉吟片刻又道“不,承乾宫中总是不便,等我出了月子后,在御花园中寻个无人的地方,让家里安排的太医给我诊脉。”
竹溪哎了一声“是,小主放心,奴婢会小心,不会让旁人发现。”
……
乌雅氏暗自下了什么决心佟贵妃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即便知道,她如今已经抱养了胤禛,哪里还会在乎乌雅氏一个小小的答应呢?
是以承乾宫正殿中,此刻佟贵妃与玄烨正相隔而坐,一边摇篮里放着熟睡的小团子,二人聊得高兴。
“皇上,您瞧咱们的小阿哥,生的可真是好,臣妾瞧着,眉眼间同皇上很是有些相像呢。”佟贵妃目光转了转,当先开了口。
玄烨呵呵一笑,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他自然是不会亲自上手抱这孩子,但到底是佟贵妃喜欢的,多看上几眼又有何妨?
听佟贵妃所言,玄烨转首道“刚刚出生的孩子,根本都还未长开,哪里就能看出同朕相像了?”
佟贵妃闻言故意一噘嘴“皇上,小阿哥是皇上的孩子,同皇上长的相像本就是应该之事,皇上看不出来,定然是您自己没有仔细瞧咱们小阿哥。”
如此模样,逗得玄烨哈哈大笑“好好好,表妹说的是,小阿哥自然是同朕相像的。”
待玄烨笑声落下,佟贵妃却又突然眉头一蹙,紧跟着叹了口气,却不曾开口说话。
玄烨瞧的疑惑,开口道“怎的了?何事突然叹气?”
“只可惜臣妾没有这个福分,无福让小阿哥托生到臣妾腹中,将来到底还是要叫旁人额娘的,哎……”
佟贵妃此言出口,玄烨听着对方旧话重提,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当时小阿哥还未出生时咱们不就已经说过,孩子就留在你宫里养着,怎的如今又要说这样的话了?”
佟贵妃轻轻啜泣两声,用帕子掖了掖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眼角的眼泪,才再次道“皇上,小阿哥如今是养在臣妾这,但到底乌答应产子有功,想必皇上定然是要赏她的,将来万一哪一日乌答应得封嫔位,到时候小阿哥岂不是又要被乌答应抱回去抚养?”
“只要一想到如此,臣妾心中就空落落的不好受,好似小阿哥不定哪一日就要离开臣妾一般。”
话说到此处,佟贵妃似乎极为伤心一般,双目一红,真就落下了两行泪来。
刚刚擦了许久的帕子,此刻倒是被放在膝上,再也不往脸上去了。
玄烨瞧着眼前之人如此伤心,不由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刚要开口说话,佟贵妃就又紧跟着出了声“臣妾近来总是想到那一日,太子伏在皇后娘娘膝上,哀声哭泣的模样,实在是心痛。”
此话一出,玄烨神色立刻微愣。
片刻,口中轻叹了一声“小阿哥虽不是出自表妹腹中,但表妹爱子心切,朕看着也很是动容啊。”
佟贵妃听玄烨如此说,终于止了哭声,红红的眼睛看了玄烨一眼“臣妾一时失态,让皇上见笑了。”
“表妹情之所至,又怎么会让朕发笑?朕只感怀表妹心善,想起当日南菱离世之前,一时这般对保成万般不舍,对朕千般叮咛,又想起当年额娘离世时,也是这般舍不下朕,果真这慈母之心,真乃是世上最真心之物。”
“皇上说的是,臣妾也时常想起幼时,姑母对臣妾的好,如今皇上君临天下,姑母在天上,看着皇上的天纵英明,定然也是极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