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照环视了一圈,很高兴现了坐在靠墙的一张餐桌前正对着自己招手的季飞。现在他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手头宽裕,还有了些名声。这一道菜,与其将它卖个好价倒不如与一个懂行的知己好好的分享。
鳜鱼花其实也是他心中的一个情节,对于他那位早逝的生母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母亲也没有留给过他什么遗物,幼年时并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只有他没有,经常会在半夜梦到妈妈,哭得个肝肠寸断。
因为老是被这他这个讨厌的爱哭鬼半夜的啼哭声吵醒,表姑夫没少脾气,但对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来说,拳头和责骂都不能抑制住他对妈妈的思念。表姑夫越是对他凶,现实越残酷,他也只有往梦境中寻找寄托,对母亲的思念也越频繁,在梦中哭得越是凄厉。
最后不胜其扰的表姑终于托人回常家旧宅找到了一件常照母亲的遗物,丢给他让他缓解对妈妈的思念——那是一本她生前看过的小说。
小说本身很乏味,是个无聊的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可见他的母亲当年也是怀着一颗憧憬爱情的少女心,真正能排遣他对母亲思念的其实是里的一张充当签的纸条,那其实是一张母亲写给父亲的留言条。
上面用娟秀的钢笔字仔仔细细的描绘了一道关于鳜鱼花的菜,绘声绘色的将这道菜的风味写的无比的鲜活,令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好奇,并用充满期待的语气告诉父亲她做出了这道菜,请他早点回家吃饭。常照无从猜测父亲最后是否如母亲期待那般早归,但这个纸条上好几处像极了泪痕的水渍都暗示这不是一个愉快的结局。
要收集那么多新鲜鳜鱼花其实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是他,如果没有刺斗海心的机缘,也做不成这么一道菜,难道死掉的老妈当初也是开了挂?
但这道菜如果让他来命名的话,估计绝对不会像死去的母亲一样,起那么一个少女味十足的“春兰秋菊”,干脆就叫落花流水好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但是,现在好了父母都已经死了,以前他就不太清楚他们两人之间到底生过什么事情,但希望他们在酒泉之下再次重逢时,能将过去的感情旧账都处理干净。
今天,无关风月,多少个饥肠辘辘的夜晚,他眼巴巴的看着这张纸条幻想着里面的被称作无上美味的鳜鱼花流了一嘴的口水,今天,他终于要尝尝看这道让母亲如此自豪的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何冲其实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差,常照一个眼神,他就识相的把这道菜恭恭敬敬的端到了季飞的那张桌子上,边上的食客们虽然面露不忿,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季飞不是普通的饕客呢?
人家不但是知名美食博主,更是慧眼掘字餐厅的识货人,也是这里最老资格的客人了。
常照拉开了桌子边的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季飞对面:“你来得正巧,本来这道菜我打算一个人吃,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尝尝,顺便也请你帮着点评点评吧!”
“哈,我又不像胖将军那样有本事,你要我帮你别的忙我也帮不了!但要试吃,嘿嘿,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季飞觉得一定是昨天扶老奶奶过马路让他人品爆棚,老板邀请他试吃新菜,真是撞了大运了!
话才说完,季飞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朝着一朵看上去最肥美的鳜鱼花伸去。
“慢!”常照用自己的筷子拦住了季飞的,“这道菜其实还没有真正完成,现在还只是一道半成品而已。”
“什么?!这菜看上去都像画一样美了,怎么会还是半成品啊!”说这个话的是一个站在常照身后的大胖子,他也是一名客人,此刻手里正捧着一个装着红烧肉的盘子,看来今天这个新菜品自己是没机会品尝了,但是也没人规定不让看吧?他打算今天就这么站在边上,一边啃着红烧肉,一边脑补,没准也能吃出点不同的感受。
被一个足足有二百多斤的胖子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换了普通人可能早就坐立不安,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但是美食当前季飞的大脑开启了景深的保护模式,自动将对面常照身后的胖子想象成一堵墙并模糊掉。他扯了扯嘴角,顺着常照的话往下说:“那怎样才能让这个菜从半成品变成可以吃的完成品呢?”
常照也不继续卖关子,伸出手,端起那份调好的酱汁,手腕一甩,均匀的将深褐色酱汁洒在了盘子中精美的剑兰和菊花上。
靠,这不是在逗人玩嘛!没洒调料就叫半成品?万一他就喜欢吃原味的不想沾佐料呢?季飞面皮抖了抖,心中一通吐槽,但他可不想得罪常照,一个字也没说,做人还是多吃少说不得罪人比较好。
“卖关子也不是这样卖的吧?瞧你刚才那个神秘样,不就是洒个调料嘛!我倒是觉得不要洒调料,让人家自己蘸酱吃比较好,想吃清淡点就少蘸一点,重口味的就多在调料里泡泡!”这简直说出了他的心声啊,季飞脸上一阵尴尬,难不成他现在的心声不用开口就能自动往外冒?
季飞愣了一秒钟,立刻反应过来,刚才说这话的是已经被自己模糊掉变成景深的那个胖子。
常照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完全无视身后的吐槽,但是随后他耳膜差点被一声尖叫炸破:“啊,这是什么鬼!”
滴上了酱汁的碧绿的剑兰和金黄色的菊花都生了变化,剑兰上的叶子一点点展开,瞬间绽放出了鲜红的花,而滴上了酱汁的菊花突然快紧缩,从拳头大的花球变成了大小只有原先三分之一的雏菊了。
“请用!”
不等常照招呼第二声,季飞果断的夹起了一朵鳜鱼花放进了嘴中,一张脸陡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