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针,宇晔痛苦难耐,咬紧牙关。
灌药,宇晔喝完片刻,尽数吐掉。
连一向胸有成竹妙手回春的李琛都开始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进宫禀报帝后。此时若是禀报,龙颜大怒意料之中。可是如果瞒下来,万一太子出点差错,他们这些御医万死难辞其咎。
最令三位御医诧异的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居然不肯露面,一直称病,真病假病,无人敢揣测。倒是太子妃的表妹,这位白姑娘守在太子床榻边寸步不离,坦然自若的样子无愧漠北大将军千金。
又一日忙乎到亥时,天色黑尽宇晔昏昏睡去,三位御医才勉强松了口气回梧桐阁商量明日的用药。
御医和侍女散去,白沐莞独自立于他床榻前,通红的眼圈无精打采。他睡得并不安稳,不时呓语。骨感修长的手随意放在深色貂皮上,有种矛盾的美感。等她欣赏够了,临走前不忘将他的胳膊重新放回被子里。
白沐莞回到青云阁迫不及待沐浴更衣,洗尽一日的疲倦,杏眸隐隐泛红。
香云端来几道夜宵摆在白沐莞面前,见她毫无食欲,不禁下意识劝道:“小姐放心,殿下吉人天相肯定会转危为安的。”
白沐莞点点头,她亦坚信宇晔会平安。
这时候碧珑进来启道:“小姐,今儿白天魏国公府打发人送帖子来请您去参加魏国公老夫人的六旬寿宴。”
白沐莞接过帖子问:“什么时候?”
碧珑回答:“五天后。”
对于白沐莞来说,香云虽然贴心忠诚,可是她们主仆初来乍到不熟悉京城事务。碧珑原先是宇晔身边的人,年龄不大,行事却稳重妥帖。东宫上下心照不宣宇晔和白沐莞的关系非同一般,再加上她本身家世尊贵,自然无人敢怠慢。
换作平时从小贪玩的白沐莞肯定满口答应,可是现如今太子情况危急……所以香云试探性问:“小姐要去吗?”
“去,当然去。”白沐莞弯了弯唇对碧珑说,“魏国公府还请了哪些人?”
碧珑想了想道:“具体奴婢不清楚,不过世家宴席,少不得请些平日交好的人家。小姐的外祖家荣国公府也收到请帖,还有上官丞相家也收了帖子。”
白沐莞眸光一闪,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既然决心要嫁给宇晔,虽然只能为侧妃,但白沐莞不屑安于闺阁。白家嫡系嫡脉传到她这辈只有她,虽为女子,却有寻常男儿不及的志气和胆识。皇帝多疑,如今仰仗白展毅这位天玺朝的战神,但她父亲总有年老体衰上不了战场的时候,到时候白家会败落无疑。白家现在看似声名显赫,输在只是将门新贵。白家旁系男子要么在军中当个不大不小的将领,要么放外任做个六品官吏。除了他们父女,白家身后再无倚仗。
而她白沐莞只要如愿以偿嫁入东宫,许多事日后都能迎刃而解。她自信宇晔今时今日对她的情分没有掺假,她是他生命中初次心动,即使将来他另有新欢,他们之间的情分也非旁人可比。
现如今她该韬光养晦,既然被留在京城,为了将来应付各种局面,她任重道远。
拉回她思绪的人是香云:“小姐,这是大将军派人送来的信。”
白沐莞微微皱眉,接过香云递来的信封。记得前几天她才收过家,怎么又送来一封?莫非父亲出了什么事情?
快速拆开信封,白展毅龙飞凤舞的字体跃然纸上。
很快白沐莞看得变了神色,香云跟着紧张起来:“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大将军出事了?”
“父亲没事。”白沐莞叹了口气,“是大伯父升迁至户部郎中,择日进京为官。父亲让我看在他的面上,多多照应。”
香云明白自家小姐不愉的原因,连忙问道:“大老爷升迁是喜事,不过岂不是大夫人也要一同前来?”
白沐莞点头,这是自然。
其实对于大伯父一家子,白沐莞没什么印象,上回相见时她还是稚龄孩童。她之所以厌恶大伯母金氏,是因为金氏从前没少欺负为难新嫁进门的李兰。
白沐莞的祖父母过世多年,在白展毅成亲前就相继病逝。自古讲究长兄为父长嫂为母,白家没有高堂,当年金氏没少摆长嫂的款儿为难弟媳李兰。
这门亲事是李兰苦求来的,纵然婚后被长嫂磋磨,她也断然不肯回荣国公府诉苦。后来还是白展毅看不下去,悄悄求岳父将兄长白展淙调离京城去福州为官。
这些往事李兰自不会同白沐莞讲,还是听白展毅酒后偶然说起。
白沐莞当即怒不可言!
她母亲是何等尊贵,出嫁前是名动京城的闺秀,是荣国公夫妇的掌中宝。只因她深爱白展毅,不愿夫婿左右为难,这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金氏若非占着长嫂身份,凭她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连给李兰提鞋都不配!且说白展毅是家中次子,亦是唯一的嫡子,长兄白展淙和三弟白展瑜皆是小妾所出。白家门第不显,白老爷子生前却风流,娶了三四房妻妾,可惜命都不久。
“小姐别生气了,等闲不给大夫人好脸色看,左右也没人敢说小姐。”香云在旁边劝说。
白沐莞官居四品,而金氏身无诰命,待到见面时金氏依礼该向她行礼问安。
白沐莞轻哼一声:“你说得对,母亲当年受的闲气,我找机会加倍奉还。”
“小姐有太子殿下撑腰,别说一个从福州来的大夫人,就是宫里嫔妃娘娘也给几分薄面。”香云替她收好信件,笑嘻嘻地打趣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