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沐莞晨起用早膳,看见桌上的桂花糕和玫瑰酥,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昨天她离开白家宅院时,白川悄悄拦住她,把包好的两样点心塞进她手里,笑眯眯地说:“莞堂姐,这是我来京城尝过最好吃的点心。你平时颇为繁忙,肯定没空上街寻摸,这是我特意留给你的,你尝尝。”
少女都喜食香甜可口的点心,白沐莞也不例外。糕点中她最爱梨花酥,不过当下已经立冬,除了御膳房和东宫基本没有做梨花酥的。外面有几家拿手做点心的铺子她略有耳闻,其中繁苑的桂花糕和玫瑰酥确实出名,她却没机会去尝鲜。白川贴心给她买来,她自然感动。
香云亦在旁含笑感慨:“三公子待小姐这片心意,颇有些亲姊弟的样子。”
白沐莞点点头:“是啊,礼轻情意重,难为他能想着我。”
“那小姐快尝尝,好不好吃?”瞧香云这副眼巴巴的模样,白沐莞就知道她的馋虫已经爬出来了。
暂且没理会她,白沐莞拿起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晶莹剔透的桂花糕由糯米、糖和桂花蜜制成,入口细腻松软,桂花的馥郁让口齿留香。再尝圆形的玫瑰酥饼,酥软的油饼混合芳香的玫瑰花,简直是人间美味。
各尝一块的白沐莞拍了拍手,甚是满意,然后终于让迫不及待的香云心满意足。
白沐莞斜睨吃相不雅,狼吞虎咽的香云,轻声提醒:“你别光顾着吃,记得给碧珑留两块。”
“好的小姐。”
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香云也很贪吃。
正说着,就见碧珑从外头进来,蹙着眉说:“小姐,上官公子登门造访,殿下在房见他了。”
这个上官公子毋庸置疑是指上官丞相的嫡长子上官益,旁人也没资格随意登门。
“你不必紧张,上官益不敢兴师问罪。”说着白沐莞笑了起来。
高岳的动作极快,昨日傍晚便有不少人在茶馆酒肆乃至勾栏瓦舍“偶然”听说上官丞相府的辛秘。譬如二公子上官瑞为何早婚,其妻徐氏婚后从未在人前露过脸的缘由。再比如徐氏经常在府里河东狮吼,同娇蛮的小姑子上官汐月打过架,甚至还被上官汐月抓破脸!更有骇人听闻的传言,称去岁徐氏不小心落胎,与上官汐月脱不了干系。
诸如以上种种,有鼻子有眼,到今早已经传得颇为热闹。
当然这回高岳没再傻乎乎暴露自己,而是假借徐氏身边人的名义使劲毁坏上官汐月的名声,再用上官汐月的名头抖落几桩关于徐氏的恶行。高岳在丞相府待了十年,深知许多内情,七分真三分假,添油加醋说出去倒也可信。
香云颇为解气地哼了一声,拍手叫好:“小姐,我估计这会儿没人再揪着白二公子那点事不放了。”
确实如此,冲淡流言蜚语最巧妙的方式就是出现一则更引人注目的消息。
碧珑眉头并没舒展,忧心忡忡地问:“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置高岳?”
高岳毕竟是丞相府的老人,他现如今听命于白沐莞,是因为他心中畏惧怕死。可是这样的人本身靠不住,万一哪天他倒戈或者反咬一口,只会惹出许多麻烦。
“香云,你待会儿找两个人押着高岳去荣国公府,我再写封信,你亲手交给外祖母。”显然白沐莞早已想好如何妥当处置高岳。
他这件事办得还算不错,也没敢耍什么心眼,她会遵守承诺既往不咎。可是高岳此人留在她身边也不稳妥,他擅长打理庶务,经验丰富,不如将他送去荣国公府,请老夫人蒋氏找个偏僻的田庄交给他打理。
白沐莞虽未言明,香云也能隐约猜出几分,应声领命没有多问。
碧珑眼里的忧虑难以消散,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小姐,您真不怕得罪上官丞相吗?”
一朝丞相,地位尊崇更胜过六部尚,对朝廷甚至对天子都有一定的影响力。白沐莞得罪他,毫无益处。
“碧珑,我这人不会主动惹是生非,但是被人挑衅欺负,我忍不了,实话说也不想忍气吞声!一味忍让,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下回加倍作践你。适时的反击,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说话时,她下意识扬起下颚,骄傲的光芒从双眸迸发。
想不卑不亢处事,也需要强大的底气,而她白沐莞有这份底气。
碧珑闻言垂眸一笑:“小姐说得对,奴婢受教了。”
耳畔又听见白沐莞轻叹:“我知你替我着想,不愿我锋芒毕露,可恨上官汐月太过嚣张无事生非,我必须给她点教训。”
碧珑点头不语。
早膳用毕,另有几个侍女进来收拾。白沐莞径直去桌案边,研磨提笔,略一思忖迅速写完。满满当当写了两张信纸,交代前因后果,然后封口交给香云。
香云也没耽搁,动作利落地走了。
白沐莞随意拿本翻阅起来,碧珑陪在一旁,忽然张口:“小姐,再过十几日就是您的及笄生辰,及笄代表女子成年,可是件大事呢。”
“是啊,可惜父亲母亲不在我身边,不然他们定会为我操持庆生。”说罢,她难免流露一丝失落和黯然。
离开漠北那么久,她怎可能不想家?不想念她的父亲和母亲?可惜她暂且无法与他们团聚,多思无益。
碧珑看穿自家小姐眼底的感伤,不禁温声安慰道:“小姐,奴婢记得您好久没给大将军和夫人写家了,这会儿闲着无事,不妨写封信。”
白沐莞每隔十天写一封信给白展毅,叙述京城发生的大小事,有时会涉及百官动向。父女密信,连她母亲李兰也无从知晓。漠北时有战况,白展毅百忙缠身,回信的次数和时间不确定。
“我有月余没给母亲写信,确实有话想对她讲,你先退下吧。”
碧珑还没来得及告退,小贵子先一步走进来,福了福身:“殿下请白小姐去房。”
白沐莞怔了怔,随口道:“听说上官公子来了,我此时前去恐怕不方便。”
小贵子连忙解释:“白小姐误会了,上官公子言辞恳切,求着殿下想见您一面。殿下无奈,允了他。”
上官益居然主动要求见她?他想做什么?当着宇晔的面诘问她吗?
这个念头一闪即过,很快被白沐莞否定。那日在魏国公府她和上官益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彬彬有礼谦逊儒雅的少年郎不会像上官汐月似的冒失荒唐。再说他毫无证据,怎敢当着宇晔的面红口白牙指责她?
快速思索一番,少女定下神思,扬了扬嘴角:“贵公公稍等片刻,我先更衣梳妆,免得怠慢贵客。”
“奴才不急,白小姐慢慢梳洗打扮。”小贵子是近身伺候宇晔的人,最了然白沐莞在宇晔心中的分量,向来格外敬重她几分。
碧珑见状也不用告退了,陪着白沐莞去内室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