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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风雨欲来

“殿下为何要亲赴苏州以身犯险?我听闻戴郡守也是素有贤名的良臣,将他逼回京城负荆请罪定是另有隐情,可见苏州情势多么严峻!”宫内耳目众多,不宜细问详谈,白沐莞一直憋着满腔疑问,回到东宫才迫不及待问出口。

宇晔牵住她的手腕往房里间走去,确定无半个人影窥探之际才放开她手,俩人相对而坐。

呼出郁积胸中的浊气,只见他皱着长眉说:“今日春熙楼的事我已知晓,怪我疏忽大意,险些害你被人糟蹋侮辱。”

白沐莞却轻轻摆头:“这是我和司马宁的私怨,殿下不用烦心,我自能应付得宜。假如我真被他们算计成功,被姚谌侮辱,殿下还会要我么?”

这是今天萦绕她心头许久的疑虑,她很好奇他的答案。

闻言宇晔猛然站起身,目光极为冷凝愤怒,无尽怒意熊熊如烈火般烧他的五脏六腑,咬牙许久才漠然吐出一句:“我会亲手杀了姚谌那个畜生,再让威远侯府和司马宁替姚谌陪葬!”

在这瞬间,他变得陌生可怖。

她几乎不敢直视他满面杀气的俊脸,心底未免有一丝失落。他只说会杀掉那些伤害她的人,没说还会风光迎娶她。

倘若她真被玷污清誉扫地,骄傲如她又怎会再踏足东宫,脏了他的后宅?说到底他的愤怒更多来自于他中意的女子被人算计糟蹋,令他颜面全无,而非全然是怜惜她。

“莞莞,在我心里你是属于我的少女。等这次从苏州回来,我就启奏父皇,请他赐婚。”宇晔轻笑起来,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早向父皇表明过对你的心意,父皇让我善待于你,他不反对我们。”

虽说仝皇后位至中宫母仪天下,这天下终究是皇帝的。只要皇帝应允赐婚,仝皇后也无法阻拦。

他说得那样认真,眼里纯真的笑意像极了孩童,没有分毫作伪。白沐莞心底淡淡的失落遗失殆尽,取而代之是甜蜜喜悦。她凑过去扑进他怀中,吻了吻他嘴角的笑意。她的樱唇温润柔软,更胜春风。

宇晔趁机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挑了挑眉:“我最多再忍耐半载,等正大光明纳你为妇之后,看我如何收拾你。”

白沐莞同样慧黠一笑:“殿下这么说,我怕极了,不肯再接受殿下的爱慕。”

“你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放眼京城除了本太子,谁敢娶你?”说罢,他俯身咬住她的耳垂,刺激她最敏感的神经。他口中呼出的温热气息,顿时弄得她面容犹如胭脂色。

分别有一股异样的热流窜上他们心口,彼此不约而同身体发麻。年少情热的躯体难以自控,往往就是这样。

再玩闹下去,怕是要彻底逾矩失了分寸。

想到这儿白沐莞果断推开他,快速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很快宇晔确定自己体内没了那股异常的燥动,又深吸几口气,再次开口时谈起正事:“自从我着手调查那起谋逆大案,暗中查访过户部和刑部,翻阅卷宗记档未见异常。不能打草惊蛇引起萧家注意,所查全是浮于表象的皮毛。当年指控贺王通敌谋逆的臣子死得一个不剩!唯有汤丞相致仕回老家不到半年也中风在床,如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形同废人指望不上。”

决心查案前他已有心理准备,时隔三十年之久,足够萧太后料理所有悉知内情的人。

白沐莞接过话茬往下说:“所以你打算借着去苏州的名义暗中走访浙州查案,毕竟贺王生前最后的日子留在浙州赈灾。三十年前的白杨县令正是如今的浙州郡守曹元生,这位曹郡守或许知道些内幕隐情。现在朝中局势较为混乱,殿下的翻案之心还坚如磐石,沐莞十分佩服。”

尽管她也明白,他一心为贺王平冤,主要是为了彻底扳倒萧太后。除夕夜她将这个偷听到的惊天秘密告诉他,必然会成为他们将萧太后一党置于死地的利器。只是其中周折绝非朝夕能达成,前路渺茫如团云雾。

宇晔拿起小桌上的精致糕点送入口中,一口下去将酥软的枣糕咬成渣沫,接着冷笑道:“我非大公无私的人,论起仁厚纯善远不及贺王,全力替他翻案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着想。太后那个老妖婆摆下这盘局逼我离京,是想像三十年前那般再算计一回,可惜我不是贺王。”

三十年前萧太后借浙州旱灾严重,百姓苦不堪言的由头,引得爱民如子的贺王主动前去赈灾。贺王带着一众亲信离京,萧太后这才有可乘之机慢慢布置后面的狠局。

风尘仆仆赈灾有功的贺王刚到京城立刻被禁卫军押入天牢受审,可怜他心善敦厚哪里会怀疑自己被嫡母设计陷害?直到临死尚且不明不白,冤情震天,朝中拥护贺王的官吏皆被萧太后以各种理由罢免处决,还有些人莫名其妙“病逝”。那时还是皇子的宇昊天连求情机会也没有,早早被萧太后打发去皇陵祭祖,等他回来时贺王已经身首异处。

“等你离开京城,没法顾及朝堂,太后确实有动手脚的机会。不过,她怎么笃定你会自请远赴苏州?”白沐莞一语点破。

宇晔剑眉皱成川字,含怒喟叹:“莞莞,太后最能耐之处便是擅长布局算计人心,冥冥中她设好局再请君入瓮,你的每步行动皆在她意料掌控之中。我不得不承认,她当年的手段确实厉害,否则不会连先皇也被蒙蔽。父子相残为世间大忌,她却成功离间骨肉至亲。所以说父皇这些年,明面上还敬着她这个皇太后。”

白沐莞听得背后发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神色大变:“那么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见她面露忧色,宇晔反而舒展眉宇,从容不迫地解释:“我既然料定背后是她在谋划,故意将浙州灾情推波助澜,自然也清楚她多得是办法把我逼出京城。与其到那时我不得不去,还不如自行请命博个心系百姓的好名声。”

风雨欲来,无人可挡,唯有接下来步步破局方是上策。

萧太后想利用他离京的时间搅弄风雨,没那么容易如愿!他是有备而去,不说万无一失,好歹算旗鼓相当。

少女深深垂眸,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他,如同抱住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把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低声诉说:“我只猜到苏州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却不敢想是宫内太后所为。如果真是场险局,我怕你此行会遭不测,幸好陛下允我陪你同去苏州。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许谁损你分毫!”

宇晔握住她环在他腰间迟迟不肯松开的双手,心底暖流阵阵。此番明知会涉险还故意带上她,实在是他私心作祟。她却心甘情愿与他同进同退,相随左右。

转身把她拥入怀里,宇晔眼底闪过一丝愧色,故作轻快地笑出声:“我了然你待我的心意,不过我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你未来的夫婿,该由我护着你才对。”

怀中的少女忽然抬起脸,眸光粲然:“今生我此心此身只许殿下一人。不管是风雨欲来,还是雷电交加,我从不怕死,只怕你有闪失。”

自从他上回中毒险象环生,白沐莞就在心里发过誓。她一心只想将他护在身后,不让他再受半点风雨。

念及一桩心事,她道:“明日你要进宫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辞行,我想随你入宫看望和慕公主。”

宇晔知晓她和宇慕柔交情不错并没多问,只应了一个字:“好。”

“时候不早,我乏了想回青云阁好好睡一觉。”说完白沐莞正欲离开,不料被他拽住衣袖。

“你附耳过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即便在东宫房宇晔自己的地盘,他仍然颇为谨慎,有些话不宜诉之于口。毕竟他能把暗卫插入各府,旁人未必不盯着他的东宫。

白沐莞听罢,一双杏眼瞬间被点亮,忍不住抚掌而笑:“殿下此举真乃妙计!”

宇晔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放她回青云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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