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聚拢过来，听嵇元说道：“你是觉得这些流尸有蹊跷？”

“太干净了！”江黛青垂下眼眸：“从里至外，都太干净了......”

嵇元略略看看：“我倒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经天纬地的祾王殿下都看不出问题，怎么好责怪一道总督？况且事情还不是出在他辖下！”

“嗯。”嵇元为江黛青的恭维感到满足：“回头叫松声一起研判。”

晚间崔玄无事，膳后江黛青叫他腾出房，取来一匹白绢张在壁上。又取两只炭笔备用。

众人都聚在崔玄处计议。江黛青将整理好的卷宗拿给金涛和梅言，叫他们二人念，自己就用炭笔，在白绢上梳理案情。

从前年至今，共有六名死者，尸体顺着沧浪水而下，汇入云梦起出。年岁都在二三十之间，颜色俊美，身形修颀。被发现时，装束齐整，都是布衣，且没有任何可以识别身份的东西。死因皆为，溺毙。口内有泥沙，但指甲修理得整齐，未见污迹。全身上下，除了鱼啮齿痕，没有任何人为痕迹。

众人看江黛青手持炭笔，随他们念随整理死者信息。一手行又快又好，都称奇不已。

嵇元看江黛青持笔，醒悟到：“原来你的指骨是这样变形的......”

江黛青放下炭笔，回首笑道：“我们法分硬笔和软笔。”她说：“毛笔软，还要蘸墨使用。我们一天学得东西太多，哪里记得过来？就这种硬笔，小孩子都能轻易掌握。写了十多年，手指自然是有些变形......”

“怪道你说道落败......”梅言也叹道：“想必是时人多用硬笔。”

“不错。”江黛青接过梅言递来的帕子，擦擦手上碳粉：“回头结了案，将白绢洗净还可以再次利用！”崔玄啧啧不已。

金涛第一个觉出问题：“对于溺死之人来说，这样的尸格显得太简单了。既不见有挣扎求生造成的伤痕，衣着又过于整齐。”然而又觉奇怪：“可口鼻内却有泥沙，死因也是溺亡，别无他杀迹象......”

“死因就是溺亡。”江黛青说：“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溺亡的而已。”

看金涛茫然，梅言指点道：“迷晕后投入水中即可。”

“看作案历程，约有一年半。”江黛青分析道：“春夏秋冬，有水枯水汛的不同，沧浪水的流速也不尽相同。推断下来，到云梦的时间自然也就不同。”她转向崔玄：“沧浪水，崔总督可清楚？”

崔玄虽然知之不详，但他收集有淮南道一道地理的籍，当即去找来给江黛青参阅。

“照这《江河淮汉志》所示，沧浪源于沔水，接于汉水。以尸体被发现时的状态而言，在水中漂流不超过三天。照流速推算......”江黛青纤指抚过汉水篇：“当在江陵郡附近......”

嵇元向崔玄道：“向山南道总督发协查钧令，叫他将近两年江陵郡方圆十里内走失人口的信息汇总发来！”

“是！”崔玄应诺。

梅言看着江黛青笔下的死亡时间，念叨着：“四绝日......”

“什么？”江黛青没听清。

“这些人，不是四立日后被发现，就是四立日后第二天。”梅言说：“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并称四立日。四立日头一天，则统称为四绝日。”

江黛青猛然回头，去看时间线。

梅言说：“这个人，在四绝日杀人。”

金涛的眉头紧锁：“那他这一年半，都没有改变过作案周期？这不太一般。”

崔玄惊道：“今儿不就是立冬？”

江黛青沉默少倾，自言自语道：“既如此，明儿我去义庄看看。”

梅言触及旧情，看向江黛青。此心初悸，便是与她义庄一行。

“还是我陪你。”梅言的低语，也唤起了江黛青的记忆，她不觉呆住了。

崔玄有些不放心：“要不要下官派人与王妃同行？”

梅言闻之不爽：“崔总督治下，上安下顺，风清弊绝的，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江黛青轻笑，戳戳梅言道：“那你自己去，我在总督府等着。”他便不言语了。

崔玄一脑门子问题，听江黛青说：“虽说现在天道冷了，但是万一还有那玩意儿怎么办？我想想还是算了，又不是非得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