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儿膝盖一弯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她咬着牙,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常贵妃的脸孔,却是诚惶诚恐的道:“娘娘开恩,臣女无知,一时受到了宸妃娘娘的蛊惑和蒙蔽才做下了这样的一桩错事!臣女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我……我真的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情,闹到那样的地步!娘娘,臣女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了今这样的局面,只是宸妃娘娘在上,她的话,臣女不敢不听,我——请娘娘念我也是受人指使,就……就对我开一面吧!”
她着,已经声泪俱下,伏地叩了个头。
常贵妃面上还是不愠不火:“这是三两句话就能了结的事儿吗?”
陆嘉儿伏在地上的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抖。
却是被挡在亭子外面的她的那个婢女急了,她推不开曲嬷嬷,就冲着亭子里面大声的喊:“娘娘!贵妃娘娘请三思啊!宸妃娘娘已经做主将我家姐许给北魏的二皇子殿下了,我家姐现在怎么都算是半个北魏皇家的人了,纵然她有错处——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是求情,其实这段话已经算是威胁了。
和裴影鸿的婚事陆嘉儿没有当面答应宸妃,并且心中也正恼怒,如今这丫头当面一嚷嚷,她就更是怒火中烧,可是——
无可否认,她要在常贵妃的手里全身而退,这已经是唯一的借口了。
所以,纵然心里不快,她也使劲掐着掌心,咬紧牙关没吭声。
“唔——”常贵妃沉吟一声,果然像是有所顾忌的样子迟疑了。
陆嘉儿使劲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脸。
她镶嵌着东珠的绣花鞋,和绣工极尽奢华的宫裙裙摆呈现在眼前,也无时无刻不叫陆嘉儿感觉到威胁,几乎连气都喘不顺畅了。
常贵妃沉默的时候,空气里好像都不能呼吸了。
陆嘉儿甚至煎熬到感觉自己像是在她面前跪了经年足月那般长久。
最后,常贵妃才遗憾的叹了口气:“她的动作倒是真快!”
话间,眼尾一挑。
曲嬷嬷和她之间是有默契的,陆嘉儿的丫头无所察觉,曲嬷嬷已经中气很足的冷哼一声道:“娘娘何必与她废话,咱们现在就拉她去见皇上,处心积虑,构陷皇子,这样同室操戈的恶性,就算是宸妃,也休想全身而退,看皇上还能轻纵了她们不成?”
陆嘉儿的丫头一听,急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
陆嘉儿却突然不怎么着急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常贵妃:“贵妃娘娘,现在您找臣女来当面求证,臣女对您坦诚,那是出于一片敬重之心,并且也因为我心中坦荡,我虽受人利用,但是平心而论,我并无陷害娘娘和瑞王殿下之心,所以您问的时候我敢问。而如果现在换个角度讲,贵妃娘娘您现在既然要私底下传我过来问话,其实是因为口无凭,您的手里并没有握着铁证如山,所以根本也就无法冒险去御前告状吧?事关我自己的性命,如果娘娘真要一意孤行拉我去面圣,那我肯定缄口不言,什么都不会招认的,而宸妃娘娘也必然不会让这样的罪名扣到她的头上去,到时候两相争执之下,大家都是口无凭,那么皇上到底会认定是宸妃娘娘构陷瑞王殿下,还是娘娘您栽赃陷害,意图陷宸妃娘娘和安王殿下于不义呢?这结果,谁都拿不准!”
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何况宸妃和常贵妃不和的传闻由来已久,她们俩去皇帝面前互相攀咬,最后肯定是双方都不讨好的,还会惹得皇帝不悦。
陆嘉儿认定了常贵妃是因为心里有这样的忌惮,所以才没有直接去找皇帝揭发,而是先冲着自己来了。
她动不了宸妃,故而想拿她陆嘉儿出一口气罢了!
这么一想,陆嘉儿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曲嬷嬷已经横眉冷对,一把将那丫头推翻在地,自己冲过来揪着陆嘉儿起来左右开工给了她几个耳光:“你是什么身份?瞎了你的狗眼了?敢威胁贵妃娘娘?”
陆嘉儿被她打得眼冒金星,曲嬷嬷最后的一巴掌发了狠,顺利把她扇飞扑到桌子上。
陆嘉儿只觉得腮帮子麻木,嘴里全是血腥味。
她缓缓地抬起头。
旁边的凳子上,常贵妃还稳稳地坐着,不动也不恼。
她甚至都没有伸手动她一个指头,这时候便是神情冰冷的微笑:“你得对,无凭无据的,你这样的贱人还不值得让本宫去皇上面前话,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宸妃虽然有心护你,但是那也要看她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她拍了拍裙子站起来,身形又蓦然高大几分。
陆嘉儿趴在桌子上,唇角的残血低落在桌面上,她脸上麻木得毫无知觉。
她只是下意思的仰起头。
常贵妃眼神俾睨,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本宫久居深宫,我承认,一旦你离了京城我便无可奈何,但是——如果我被这件事告诉昭王呢?你记住了,北魏和裴氏,都不是你的挡箭牌。昭王妃的孩子也算是因你而失,你真的确定你嫁了人昭王就能让你活着走到北魏皇城去?此去茫茫,哪里都有可能是你的葬身之地。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命大,也或者昭王没把昭王妃的那个孩子太当回事——这些里你要是眼睛没瞎就该看得出来,魏皇和昭王妃之间也是有交情的,你要是不嫌麻烦就尽管走,横竖走到哪里你都只有死路一条!”
完,她便就再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留给陆嘉儿,款步下台阶,走出了亭子。
陆嘉儿被她的话彻底镇住了,还趴在那里不知所措。
曲嬷嬷恶狠狠的又瞪了她一眼,然后就趾高气昂的扶着常贵妃走了。
一直到她们出了亭子,陆嘉儿的那个丫头才敢冲进来,一边抱着把陆嘉儿扶起来坐好,一边已经委屈又害怕的大哭起来:“姐您没事吧?流血了都!呜呜,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陆嘉儿木偶一样的任她安置在石凳上,由着她摆布。
一开始她答应宸妃去给西陵卫下套,是以为西陵卫好歹是在宫里长大的皇子,再怎么样心机也该有一些,就算是对沈青桐下手,也要背地里谋划,用点儿阴损的招数的,怎么能想到对方就那么把事情做在了光化日之下了?
现在是惹火烧身都不为过。
本来宸妃威胁她,她如果不走,常贵妃和昭王一起就能活撕了她。
但是方才常贵妃的一番话才是叫她大彻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