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永郡的大火的确拖住了东楚的脚步,可惜早已成为空架子的南晋注定无法抵挡铁骑的进攻。
剩下还驻守在南晋内的士兵与百姓拼死抵御,他们造成的破坏比东楚想的还大,等荣祯真的踏进南晋皇城时,丝毫没有任何欣喜,只有一种怅然、和终于能解脱的放松。
本以为能轻松拿下,却没想到竟然耗费如此代价,若是早知道结局如此,或许他根本不会选择出兵。
可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荣祯每天看着战报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如今他急需靠南晋国来填补此次消耗。一想到这里,他干脆跳下马,与将军一起进入皇宫。
可在他们来到南晋国时,就看到大门大敞着,他心下暗道不妙,待冲进去时,就看到南晋帝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悬挂起来。
他身上还在滴着血,大睁的瞳孔已经被挖空了一只,另一只也被针尖戳得稀烂,浑身上下更是没一块好肉,比千刀万剐还要骇人。
在南晋帝的身后,整个国空空如也,根据地上的痕迹能看得出这里曾经应该堆积着无数金银财宝,可在此刻,都随着这个王朝的覆灭一同消散,只留下一具被折磨致死的尸体。
“有人抢在我们前面。”将军面色难看,“可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路上他们都能有这样的感觉,有人处处走在他们前面。提前毁地、破城后放火、教军队和百姓如何打游击战、搜刮国,甚至连杀南晋帝都比他们抢先一步。
“你觉得,南晋帝是被谁杀死的?”
将军还在四下环顾时,荣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皇帝发话,还是在这种节点,他的脑子不由自主地就多转了几圈。
“是被这汹汹民意杀死的,也是被他自己杀死的。”
荣祯好像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朕问的是具体的人。”
原来不是想感叹,是真的在好奇凶手啊。将军赶紧上前检查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
“下手看上去并不专业,大多数力量也不太够,但有些伤口却又深可见骨……这不是一个人的手笔,有很多人,根据力度,男女都有。”
说着将军后退几步,看着一路蔓延到屋外的血液,“尸体是后来被刻意吊在此处的,可地上却没有脚印,真是奇怪。”
“他们拿走了国的钱,并且知道我们进宫后肯定会来此处,故意将南晋帝挂在这里。”荣祯又开始烦躁了,“清城吧,所有南晋皇室相关的,全部抓起来。”
说完他揉着眉心,走出国。
东楚南晋可谓世仇,如今终于终结。可荣祯的心中并无任何喜悦,恰恰相反,他总感到此事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边州之战从开打到结束一共两个月,这场战役宣告了南晋退出历史舞台,也让原本就不平静的天下变得越发动荡不安。
胜出的东楚也并未捞到多少好处,边州之战后的东楚惨胜如败,这让哪怕回到东楚,荣祯脸上也一直没有笑容。
如果说边州之战好歹是赢下来了,虽然付出额代价很大,但只要慢慢将南晋资源吞下,也总能恢复过来,那么在回宫后发现江素盏失踪后,荣祯是真的怒了。
“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荣祯面上看不出喜怒,他静静地站在江素盏曾经住过的房间中,良久,才轻轻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此刻看上去并不像在生气,就好似只随意地问起这个问题。这种态度给了侍卫们底气,终是战战兢兢地回答。
“四月九日……”
听到这个回答荣祯轻轻哦了一声,他走到床铺前,被褥全都叠的整整齐齐,就好像这里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朕记得,朕是在十二日才离开京城的。”
他手抚上被褥,轻轻蹭了蹭,然后才起身。
“为什么不说?”他声音很轻,要不是因为室内一片寂静,恐怕没有人能听得清此刻他到底在说什么。
心一横,侍卫们全都跪了下来。
“陛下即将远征,岂能因为这种小事耽搁忧心?”卫尉义愤填膺,“更何况现在南晋已灭,江素盏又能逃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荣祯突然笑了起来。他看上去十分愉快,但下人们很少能看到皇帝这副样子,那瞬间,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来人。”
在笑过后,荣祯脸色阴沉,头也不回地大步跨过门槛。
“所有看守江素盏的人全部拖出去杖毙。”
身后的惨叫求饶之声他不能让他的神情有丝毫变化,他只是回忆着、回忆着最后一次见江素盏时,江素盏看向他的眼神。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在荣祯离开后,原地众人一时间完全没动。这皇宫中的禁军全都由卫尉掌管,加之看守江素盏的基本上全都是禁军的人,如今要求对昔日同僚与上级动手,让禁军们犹豫不已。
“刚刚才结束对南晋的战争,现在就要杀皇宫中的人了。”有即将要被处死的侍卫悲愤地喊道,“不过为了一名女子,竟然要将卫尉大人处死!这实在是……”
他看上去还准备说出什么,卫尉已经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可就算如此,在场众人心里也都明了,因为不管是谁,他们此刻都只有一个想法。
——这实在是滥杀无辜。
为了一名敌国、甚至现在已经灭国的女子大动干戈,还在惨胜的情况下……
因为愤怒一时昏了头的荣祯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整个皇宫禁卫军,或多或少,都被他安排过监视江素盏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