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丹宁直睡到乌金西坠才醒来,昏沉间只看到几个身影在屋内走动,还有些细碎的轻语声。
“...怖惧忧思,外感热风,”
“...早晚各一服,静修调养”
一阵窸窣的忙乱过后,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有人在身边坐下,一只微凉的手贴在她的额头,她挣扎着睁开眼,便看见陆慎皱着眉头望着自己。
“爷...”
一开口,嗓子干疼得她忍不住哼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酸痛无力,头也热得厉害。
“好了,别说话。你忽然起了高热,大夫已经看过了,这几日你好生养病,别想太多。”
叶丹宁抿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外面传来脚步声,丫环青荷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在陆慎面前停下。
“爷,粥好了。”
她说着,偷偷瞥了眼榻上的叶丹宁,眼里划过一丝担忧。
“来,吃点东西。”
扶着她坐起,陆慎双手圈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接过粥碗,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几下,送到她嘴角。
他做的很自然,仿佛这是件很平常的事,叶丹宁怔了一会,才张口就着勺子喝了粥。
粥熬的很浓,里面加了炖的烂烂的鸡丝,很香。
可惜,她没有食欲。
用了小半碗,叶丹宁便摇头示意吃不下了,陆慎让人将东西收了,扶她躺下。
“有青荷在这就够了,爷早些休息吧。”
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叶丹宁忍着疼,哑声道。
“无妨,今夜无事,我坐一会,待你用了药再走。”
陆慎说一不二,叶丹宁没有再劝,身体里的疲惫酸痛让她很快又沉沉睡去。
陆慎在一旁的案前坐下,随手捡了本看起来,只是久久都没有翻页,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青荷又端了药来,陆慎亲自喂她服下,看着她眉头舒展一些,嘱咐几句后才离开。
回到前院,吴放正在等他。
“什么事?”
“先前爷派去锦瑟老家的人回来了。”吴放道。
陆慎脚步一顿,点点头。
“叫他进来吧。”
陆慎在上首坐下,很快一个身着黑色劲衣的男子被带到了面前。
“说吧,查到了什么。”
男子先行了礼,垂头恭敬道:“回爷的话,小人照爷的吩咐,在那小叶村走访半月,已将叶家三代情况查明。”
“叶家祖辈曾在县里做过一阵子掌柜,后回乡务农,到这一代只有一个长子叶良,妻子王氏,育有子女数个,没有什么特别遭遇。”
“十几年前,逢遭大旱,那叶良带着妻女逃荒。据说他们有一远房叔父居于宣州,应是投奔此人而去。”
“因时间久远,具体细节难以详实,但有一件事,当时与他一同逃难的村民皆有印象,且言辞一致。”
“他们说,叶良的大女儿在逃难路上染上疫病,没多久就咽了气。当时王氏伤心过度,不肯丢下女儿尸首,叶良一家便停留了几日,后来村民再没见过他们。而叶良一家抵达宣州时,身边的确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之后在整顿流民户籍时,叶良一家的上也有她的名字。”
陆慎的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看不清表情。
“她叫什么?”
“据说叶良在村里时唤她女儿为春桃,但后来户籍上写的是叶丹宁三个字。”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随后陆慎的声音又响起。
“那个大女儿当时几岁?可曾有人见到她被埋入土?”
“应该是七八岁,小人仔细盘问了当时同行的村民,皆未亲眼见到她被下葬。”
陆慎点点头:“你做得很好,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办。”
“请爷吩咐。”
陆慎手指无声地轻叩桌面,对男子说了几句话。
“小人明白。”
男子拱手一礼,很快退下。
陆慎起身行至案后,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目光一扫,果然看到叶丹宁三个字。
当初他从粗使下人的院子里将她带到松苑,身契也一并拿了过来。不过那时他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并未留意。给她取名锦瑟,自此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