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芝芝的打趣,逢萧玉抬足出了门,站在二楼向下观望。
海上月以常客居多,但,下个月的拍卖会将至,又赶上各个地方的军阀来万城合议,一朝之下,多了不少的生客。
逢萧玉还真挑不出来。
而且——
她睫毛微动间,将那两个刚入场的‘老熟人’印入眼帘。
怕又是宗成带着尉和玉来的吧。
芝芝探头一瞧,狡黠笑道:“行了,萧玉姐,我待会帮你把人请上来。
复杂心情被芝芝的俏皮话抹开,逢萧玉嗔怪了句:“还不快去。
一串银铃声似绵延开,脚步声逐步远去。
逢萧玉稍稍往前倾身,手心虚虚握搭栏杆,沿着芝芝的身影一层层往下寻。
身后窈窕女子缓声。
逢萧玉垂下眼,睫毛尖微微遮住面容,她侧过头,视线定格来者,笑了笑:“芝芝贪玩,我得盯着些。
莲容挑唇刻薄地说:“要我说,萧玉啊,你也是太惯了些,哪有丫头抛弃主子去玩的道理?得好好训才是。
逢萧玉不欲在此和她纠缠,口吻淡淡:“莲姐姐说的是,只是小孩子嘛,爱玩是天性。
风月场上的丫鬟,大多在十四到十七之间。
再大些,不是被卖了出去,就得留在风月场成为下一代的‘接班人’,再慢慢爬到出人头地的日子,也有跟着主子嫁出去的,但那种是少数。
说得难听些,哪有人愿意为风月场上的女人赎身?
旧时代是如此,现下到新时代了,更是如此,人墨客都好面。
逢萧玉本来不想说,可当莲容扯着她的手腕,纠缠不休时,让她有些烦了。
逢萧玉转过身,一针见血道:“莲姐姐,你上回那个心仪的男人来赎你了吗?听说,他家在万城也有几间铺子,怎么可能筹不出来钱。
莲容的脸色骤僵。
逢萧玉无心再管对方的情绪,往下复看,荔枝红的灯色照耀下,方才所见的人已然不见踪影。
眉心微微拢聚,她徒生不好的预感,提膝下了楼,混入人海里。
……
芝芝寻得赵家嫡系时,难免吃惊。
毕竟,这个人就是逢萧玉点评过的归国‘海龟’,她心下嘀咕,难不成真装纯?
面色却更热切,低下头软声:“赵先生,我们家小姐请你上去。
说小姐,
不过也是风雅的说辞。
一团陪着赵淮来的人哄堂大笑:“小丫头,来说说,你家小姐是谁啊?”
芝芝抿唇,“这个……赵先生上去便知了。”
赵淮一身洋人西服,一截削瘦腕骨裸露出,握着瓷杯的手微微拢紧,目光淡淡却仍有温和包容之意。
看着被众人左一句、右一句奚落的满脸通红的小丫头,赵淮叹了口气。
一杯茶饮尽,起身解了围:“好了,我去去就来。”
随即,他就将满堂哄闹声撇在身后,领着芝芝往前走。
行至岔路口时,他蹙了蹙眉,回头见神不守舍的芝芝,还是放轻了声音:“不是说见你家小姐吗?”
芝芝连忙‘哦’了声,上前领着路。
木制红漆的旋转楼梯蜿蜒向上。
不需多时,赵淮便被引到了逢萧玉的门前。
芝芝推开门,声甜:“萧玉姐,我给你把人带回来了。”
逢萧玉?
赵淮指茧摩挲,心下几分揣度。
而刚到屋内的逢萧玉见着芝芝,心下隐隐松了口气。
她定了神,目光绕过芝芝,看向其后,赵淮一人伫立于小小门槛前,面上犹疑,却仍见几分卓越精英的派头。
她戏谑调笑道:“这位便是赵家小公子吧?怎么,不敢进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