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松目光往右一瞥,继续道:“宫里那些太医只知道用好药吊着性命,却不知这病反倒不易太补,幸亏老夫来得早,还有的救。”
站在床榻便一直候着的方脸婆子微微一动,叶舒珺眸光锁住,是姑姑身边伺候的尹妈妈。
叶舒珺不动声色地对着贺春松,面色一喜,“还请贝大夫尽快医治。”
贺春松捋了捋山羊须,左右一瞧,眉头皱了皱:“县主,老夫医治时不喜有人在旁。”
尹妈妈一听立即急道:“那可不行,我们怎么能离开王妃身侧!”
“那老夫可医不了!”贺春松趾高气扬道:“县主,老夫先告辞了!”
叶舒珺当然也是要支开身边人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没想到这个贺春松先下手为强了,自然很是配合地为难道:“贝大夫,我姑姑毕竟身为王妃,身边若一个人都没有怕是不妥,若是贝大夫同意,便只留下我,我定然一言不发站在角落,不打扰你医治。”
贺春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勉强道:“看在沈知誉的面子上,今日便破个例吧。”
“多谢贝大夫!”叶舒珺转身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有我留下便好。”
那尹妈妈还要说些什么,便被叶舒珺打断道:“若是我姑姑的病因谁耽搁了,我定饶不了她!”
余下的丫鬟婆子们立马往外散了,尹妈妈顿了顿,在叶舒珺注视的目光中,硬着头皮也迅速离开了。
“立夏。”叶舒珺轻声道:“你去偷偷跟着尹妈妈,不要靠太近,别被她发现了,看她去了哪里。”
立夏点了点头,忙跟上尹妈妈。
这会人都散了,屋子里就剩下她和贺春松,她这才卸下伪装,呼出了一口浊气,“贺神医,我姑姑究竟如何了?”
“丫头,幸亏你找老夫,这毒可是百毒教的独门,不过你姑姑中毒不深,用量也不是很多,所以才只是昏迷不醒。”贺春松说的轻松,可目光里闪过一丝精光,如同见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一般,能让贺春松这般激动地,只怕姑姑的毒还是个罕见的。
叶舒珺现在只能相信他,也不再拖延,起身福了福身子,“还请贺神医医治!”
贺春松神色一正,点了点,“丫头,老夫这次答应你,一则是因为你现在是赤虎令的主人,二则庆王妃是叶锋的亲闺女,但丑话说在前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请贺神医放心,不敢再劳烦。”
贺春松注视了她一眼,随后从药箱里出去一包银针,手速极快地捏起银针插入王妃的周身数个穴位,很快便见王妃的脸色泛起紫色,神色痛苦地样子,贺春松眉头微蹙,握着一柄匕首抓起王妃的手,朝她的食指指尖划开一道口子,没一会指尖滴出了墨色的血,过了片刻,王妃痛苦的神色渐渐平复,呼吸又恢复了绵长无力,面色却比之前更加苍白。
“今日不能继续了。”贺春松呼了一口气,挑了挑眉头:“若再继续下去,只怕王妃就血就要流尽了。”
叶舒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尖如同被捏住了般疼,可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打扰了贺春松的救治,究竟是谁要下这种毒,让姑姑要以血来换命!
“那,后面要如何医治?”
贺春松收好医药箱,抬眼瞧了一下王妃,思量了片刻,“王妃现在身子太脆弱了,若是强行医治只怕后患无穷,我每隔五日便来医治一回,这期间你最好好好看守住王妃,若是让人再次下毒,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叶舒珺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贺神医,我从现在起便不离开姑姑一步,绝不会让人有任何机会接近姑姑。”
贺春松似乎有些意外,想想又笑了笑,毕竟是叶锋的亲孙女,他那几个儿子、女儿没见有多像他,倒是这个娇滴滴的深闺小丫头得了他的几分风骨。
“好,我先走了,这段时间其他就不用大补了,多补补血便好。”贺春松快走到门口时,又转头道:“沈知誉好好养着身子,活到白发是没问题的。”
“啊?”叶舒珺一怔,忽而明白过来贺春松话里的意思,脸瞬间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从耳根一直到脚跟。
贺春松很满意自己制作的“效果”,得意地笑着出了院子,直笑得沈知誉也同样一脸疑问地凑上前,道:“贺神医,王妃的病怎么样了?”
贺春松睨了他一眼,傻小子,老夫刚刚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呢!
“有我在,自然没问题的。”贺春松见他还转头想瞧叶舒珺是否会出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别看了,那丫头现在估计忙着降温呢。好了,小子,还不快请老夫喝顿好酒。”
沈知誉不明所以,无奈地笑了笑。
叶舒珺趁着丫鬟婆子快要进屋前,赶紧到屋子边拿了帕子浸了冷水,拎干了敷在脸上降温,这渐冷的天气里,冰凉的帕子往脸上一盖,直冷得她打了个寒颤,但也同样渐渐降下了温度,深吸了几口气后,叶舒珺才算平复下来。
这个贺春松太随性了,这种话且能对她一个未及笄的少女说,若是放在寻常贵女身上,这种话羞都能羞死人了。亏得她脸皮子厚……那,那沈知誉能不能长寿关她何事,她可没决定这辈子还要嫁给他呢!想起昨日沈知誉对她说的那句“大概与别人相比,阿珺你是特别的”,叶舒珺捏了捏手心,嘟起嘴赌气地想,这般油嘴滑舌的,一点都不像前世那个温尔雅的翩翩公子!
“姑娘。”立夏一进屋便瞧见自己姑娘神色纠结地站在一旁,靠近了才轻声道:“方才王爷来请姑娘过去一趟。”
叶舒珺这才一个激灵,一缕飘飘忽忽不知去了何处的神思渐渐回到了身体上,她定了定心神,才道:“不急,你先去请了谢夫子和冬至过来,以后我们便留在姑姑这院子里,随时照顾好姑姑。”
“姑娘,你的身子哪吃得消?”立夏不解道:“王府有那么多丫鬟婆子的,哪需要姑娘来亲自伺候?”
叶舒珺看了她一眼,“立夏,姑姑对我来时是很亲的亲人,五日后贝大夫还会来医治,这段日子必须照料好才行,姑姑身边需要寸步不离。”
立夏一愣,似乎悟出了姑娘的意思,但她不敢猜测,忙点头应了:“是,奴婢这就去请谢夫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