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民间曾经流传过一句俗语说:“富人住在城堡里,穷人住在茅屋中。比·奇·小·说·网·首·发”不过近年来,与日俱增的高额维护费用压得古堡主人们喘不过气来,他们纷纷以超低价抛售这些家族遗产。但是一些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家族却不屑于此,他们再贫穷、生活过的再困难,也坚持着祖先们流传下来的遗产,艰难度日。
恐怕安德鲁就是这样一个咬牙不远舍弃古堡的家族。
梵特家的古堡从远处眺望如在童话中巍峨,可走近看却尽露破败之相:木头窗上没玻璃;瓦片从屋顶上散落下来。还没进入城堡,就能发现路的石头缝隙里竟被厚厚的鸽子粪覆盖。恐怕这个曾经算的上本地富有象征的城堡,在现代已经成为了贫穷的写照。用肉眼看,甚至能清晰的看出房子右侧最高的那座尖塔有倾斜倒塌的趋势。如果风再刮的猛烈一些,恐怕尖塔真的会倒下去!
“对不起,我家古堡虽然看起来有些破旧,不过还远远不算危险。请放心进去。”安德鲁看到我视线的降落点,连忙解释。他看着自己的家,语气颇有些自豪:“我们梵特家族最早是从比利时迁移过来的,在七百年前修建了这座古堡。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它一直都是布鲁镇上最高最大的建筑。七百年来我们家族历代都在不断的扩建它。现在的城堡占地足足有一千九百多平方米,外部还有15公顷的树林和草坪。”
“所以每年的维修费用也不菲吧?”我问道,视线缓缓的扫视着眼前的古堡。德国人曾经给古堡从高到低排了等级:第一等是昔日王公贵族留下的“国宝级”古堡;第二等是位于高级风景区的“人古堡”;第三等则是外观并不富丽张扬的“名人故居型”古堡;安德鲁家的属于第四等,无法分类型,因为这样的古堡在德国实在太多了毕竟家族衰败后,住在古堡中的大多不是富人。很多人不得不变卖城堡地产;还有人将城堡分割开起了旅店,或是将城堡对外开放,收取门票费用;有一些堡主干脆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堡逐渐坍塌。
将视线收回,我一边跟着他朝里走,一边淡然的问:“你请我去鉴定古物,是想卖出去用来修缮古堡吧?”
“不止如此。”安德鲁胖脸微微一颤:“我家在镇上经营着一家生意不太好的杂货店,收入仅仅够平时的开支用度,每年几乎都不会有太多的节余。三年前曾经有过一次小地震,不过原本就很破旧的古堡在地震后危险的根本不能再住人。老爸脑袋一时间发热,就用古堡做抵押,在当地的银行借了十万欧元用来修理城堡。”
“十万欧元对于小杂货店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将手放入衣兜里,寒风很刺骨,特别是远离城市的郊区。
“不错,但老爸经常唠叨祖先留下来的东西是不能在自己这一代断掉的。我们全家算过一笔账,觉得如果将平时的食物开支降低一个档次,每两天吃一次肉食。一年之内在廉价超市统一购入两次衣物。降低每个人的零用钱以及杂项开支,十五年时间还是能紧巴巴的偿还完的。”安德鲁神色一黯:“不过世事难料,仅仅过了三年就发生了意外。老爸的杂货店旁开了一家大型超市,家中的收入极限下降。每个月生活费都困难,根本就没办法还贷款。于是银行就将我家告上法庭,宣称如果在月底之前无法偿还拖欠的款项,就将依法拍卖我家的古堡。”
对于此事我并没有评价,毕竟像他这样的情况在欧洲实在太多了。每年被迫出卖古堡的人多不胜数,更数德国的古堡最廉价。有些城堡只卖30万欧元,如此划算的买卖吸引了不少好莱坞演员和各国富商,其中就有布拉德皮特、俄罗斯首富等人。奥斯卡奖得主尼古拉斯凯奇,最近就以190万欧元买下一座500年历史的古堡。
“你家的古堡至少值五十万左右,拍卖后剔除银行的贷款,应该会返还四十万欧元。足够你家过些不错的日子了。”我没心没肺的问:“你们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出卖古堡吗?”
“古堡里全是家族辉煌的历史,这怎么可能卖掉!”安德鲁瞪大了眼睛,胖胖的脸上浮出一丝怒气。如果不是求我办事情,说不定会一拳头直接打过来。
“开个玩笑罢了,干嘛发那么大火气。”我尴尬的笑着,心里却对他们家族坚忍不拔的精神有些暗自佩服。
跟着安德鲁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铺满雪的空地。看位置,曾经应该是姹紫嫣红的花园。正中有个大喷泉,不过喷泉里的雕像早已经破成了几块,悬挂着尖锐的冰凌。
地上的雪积累的很厚,我完全找不到通往内门的路。
安德鲁摸了摸脑袋,从门后边找来一把生锈的铁锹,一边在前边铲雪开路,一边抱怨着:“市政铲雪车不愿意开进来,说是我们私人的地方,不归他们管辖。这群只知道收税的混蛋,难道替市民解决小小的麻烦也不在管辖范围了吗?”
我被他的言论给惹笑了,这家伙很有趣。不像周围的其它德国人一样严谨无聊。
古堡确实很大,花了十多分钟才从大门走到内门前,安德鲁用力推了推门。眼前硕大的古堡门顿时缓缓开启了。恐怕是很久没有抹油的原因,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人非常难受。
看来安德鲁确实把我当成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扇门听声音就知道许久没开启过,他是特意因为我而打开的。在德国只有迎接贵宾,才会大开内门。
安德鲁挥手做出一个贵族姿势邀请我进去,我微微一笑。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却呆住了。
就在想要进门的瞬间,一丝凉意,一丝比外边零下十度的暴风雪还冰冷刺骨的凉意扫过全身。再看身旁的安德鲁,他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神情。见我迟迟不进门,稍微有些担心。
我轻轻地一摇头,还是走了进去。
古堡的空间很大,但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摆设也十分简陋,墙边全是些不值钱的现代工艺品。祖上流传下来的古物估计早就被历代的古堡拥有者给变卖的差不多了。
内门里便是客厅,客厅的一个小角落中摆放着一组破旧的沙发以及一些低矮桌椅,沙发对面有一个很小的电视。然后硕大的空间里便空无一物了。
“简陋的地方,实在不好意思。我去给您倒杯咖啡,随便把父母叫过来。您先在沙发上坐着等等。”安德鲁挠了挠头,见我坐下后便摇摆着肥胖的身子顺着旋转楼梯向二楼跑去。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中年人跟了下来,一男一女,两人脸上都有一种操劳过度留下的沧桑感。他们穿着很旧的衣服,看我的眼神有些微的疑虑。
安德鲁抹了抹脸上的汗,介绍道:“这是我父母。”
“梵特先生和梵特夫人,您好。我是夜不语,和安德鲁是校友。”我彬彬有礼的行了个礼。
梵特夫妇见我的行为举止似乎不像个骗子,脸色立刻好了很多。不过眉眼间依然有擦拭不去的忧虑。梵特先生冲我点点头:“我听儿子说到过你的优秀,这件事实在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中国有句俗话说,出门在外靠朋友,帮你们就是等于帮自己多找一条后路。”我笑得很谦虚。
安德鲁见我们一个劲儿的在客套,实在等不及了,插嘴道:“老爸,快把东西拿出来给夜不语先生鉴定一下。他可是我们学校民俗学最优秀的学生,肯定能帮上忙的!”
“这孩子,怎么比我们还着急。那,先请夜先生等等。”梵特先生也害怕夜长梦多,于是朝右手边走去。
没多久便从偏厅里拿出了一个用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他将包裹放在桌子上,看了我一眼,最后决定了似的,一层一层的将上边的布料揭开。
东西被裹得很夯实,足足好几分钟才露出了里边藏着的物件。
那是一个通体翠绿的玉匣,一看就知道是中国风格。玉匣上每一面都刻着一副地狱图。一看到这东西,我算是清楚为什么拍卖会不愿意收了。这玩意儿确实颇具争议。
梵特先生看着我的脸,想从上边看出些东西。可是他失望了,我只是满脸淡然的默默注视着玉匣,许久没有说话。
他忍不住了,便说道:“这件古董在我们家族记载中似乎来自夜先生的国家,大约是500多年前,梵特家第十一代主人带回来的。那时候的梵特家族家境殷实,做过海上贸易。不过家主将东西带回来后不知为何将其隐秘的藏了起来。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场地震,恐怕这件古董也没办法被我们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