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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谭青看向突然起身的貊庠,“你怎么了?”

貊庠抬头望了望天色,没有解释,只是说道:“如今只能委屈城外的晋兵来完成修整祭坛的工序了,不然如何能承载这琉璃妜外溢的威力,怕要毁之一旦了。”

“晋兵,倒是有些艰难!”

话落,谭青后知后觉像是想起什么,向她伸出手,“另外一半琉璃妜给我吧!”

貊庠警惕的离他几步远,目光森冷的没有半分情绪,冷哼道:“都给你,我算什么成分的傻子。”

见貊庠不打算给,谭青不由收回了手,没有再逼,只是劝道:“终归是我的东西,你藏着也未有用!”

貊庠心里算计是不是你的东西还不一定呢?

而下一刻,便转过话题问,“百里奚身边的御林军们,似乎并未染上时疫。”

“哦,忘了说,是贺槿手底下那一堆医师们找出来了抑制时疫的解药,所以,不管是不是法术所为,都有制衡的作用,毕竟人因天地而生,确实不可控。”

貊庠心下一沉,没有接他的话,兀自转身离开。

谭青问,“百里奚怎么回事啊?”

貊庠一边离开一边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蒙汗药没有听过,依照他的身体素质,还需几个时辰才能醒,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再拖下去,神界缓过气来,你绝对跑不掉!”

谭青望着貊庠消失在国师府大门之外,轻笑出了声,“庠儿,你真的让人无法拿捏啊!”

此番,可是想要做些什么大事儿来逼我,好让你尽快达到目的呢?

所以,你该是防着我算计你,便先算计我了。

所以,你到底因何故而发觉大虞历代帝王封印千阶祭坛的秘密,可是一猜便知是我,索性就不过问了,总归你是有些瘆人了。

太乾殿的秘密并不是貊庠翻出来的,而是千阶祭坛的每一重封印她都清晰在那些被困住的魂灵们身上见过,除去夏稀那一朝两百年来自曳岚的封印外,余下的封印她怎么不难猜出来是谭青撺掇大虞历代帝王所为,且还是以死后的魂灵为代价施展术法。

不然他也不会守在大虞这么多年,而那千阶祭坛也不会毫发无损的立到如今,就等哪儿一日借此之机引来人神两界的大劫,好来一场天地易主的最大霍乱。

可是这场霍乱,反之来说便是天地易主的前兆也亦说不准。

但是貊庠并不在意这些会给天地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她要的只是带走被困在千阶祭坛长达千年的亡灵,仅此而已。

芦花台。

太液池的最深处一片布满芦苇的小湖景,除过一年冬季里两三天是宫中贵人们赏芦花之外,便在没有什么人前往。

貊庠自是不知这偌大的大虞宫城内会有这么一个僻静的地界儿,若不是彭离引她前来。

望着结冰的湖面,积雪几重覆白,将近一人高的芦苇随风而动,撒出来的芦花浅浅的飘在空气里,像是只灰色的蛾子,在只有风停下来才会落至地面不动。

“出来吧!”貊庠说话,甚是不喜彭离躲猫猫的把戏,看起来,十分令人不耐烦。

彭离应声儿而至貊庠身后,思量几番,说话道:“想见你的人,并不是我!”

貊庠沉默了一刻,转身睨向彭离,见他躲闪不避的那双眼睛溢出小心翼翼时,便知眼前来人并不是真正的彭离。

“风与浓,你还要做到那一步,才肯顿悟。”貊庠知晓是她,出言拆穿道。

化做彭离模样的与浓现出往昔的面貌,怯怯的看向貊庠一张冷漠的脸,以及那一身的伤痕时,下意识的垂下了眼睛不敢去看,更加不敢上前为她疗伤,怕她连此间唯一的见面都不肯给她。

“阿貊,我做不到置身事外,或许那座水底遗城内,你不该救我,如此也好过我日日痛苦。”

貊庠伸出手摸向与浓的脸,依旧那么明艳,依旧只一眼便摄人心魄。

可此刻,她的神情却没有半分波动,冷的像块冰,安静的出口伤人道:“纵使日日痛苦,这对我来说,无疑不是给你最好的惩罚,千年前的你,总归不该招惹我的。”

与浓的眼泪哽在眼眶里,风一吹便落在了貊庠没有及时收回的手上,她抑制不住难过,“阿貊,纵使不原谅我害你的事实,可也不要如此折磨自己,那些无辜的人,你并不想损他们性命。”

貊庠抽回手,“你怎么知道我在折磨自己,不过死几个凡人而已,这个世间总是那么多,少几个无所谓的,更何况他们并不是那么无辜,追究起来千年前,他们总是吃了南戎的血和肉,如今倒也该还了。”

与浓道:“不是这样的,阿貊,……”

貊庠出手打晕了与浓,朝着她身后的方向威胁道,“彭离,若是再不带她走,那么我便杀了她。”

彭离一袭青衣从漫着芦花的风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白惊惊。

彭离抱起与浓,却还是不忘对貊庠道:“不管旁人如何看你,我总归是理解你的所有做法,只是天地一动一换之间,所有衍生的能量都是无法计算的,总归,好自为之。”

白惊惊担忧的看向与浓,心下一动,生了几分悲悯,“你对她未免过于狠心,她并不是对你不起的人中最坏的,可此时你却将她置于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位置,纵使活着,那又如何。”

貊庠安静至极,望向漫天的芦花,在阳光下透出最璀璨的光芒,一动一折之间竟使人瞧不真切是否换了一重颜色。

“那不是借口,总有一日她会放下的。”貊庠垂下眼眸,催道,“你们走吧!”

“既然无论如何也阻不了我救出南戎亡灵的决心,那么便去该去的地方。”

彭离沉默,然后叹了口气道:“我知你深意,此一别再无归期,望珍重。”

白惊惊看向貊庠,欲言又止,而后追上了离开的彭离,三人消失在芦花飘荡的风中,像是不曾出现过一样。

貊庠伸出手接到一片芦花,因为没有重量,风一来又轻轻飘了起来。

她寻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身后是一堆不高的石块,而心口的位置却慢慢疼了起来,不知晓是风还是周遭的寒冷,总归轩辕剑的创伤,并不那么好愈合。

貊庠靠在了那一堆石块上,望着一碧万顷的天空,自动便忽略了伤口的疼。

可恍惚间,她像是看见了二姨娘还有潇潇她们,在横老三的居所,那总是很大的府邸里,喊了一句:阿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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