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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漫天黑色的雨势落下穹苍,堆积在九天浩白的地面之上,浸泡着鲜血与尸体,深深散发着幽冥的气息。

夏衍下意识的推开抒珩避开那直冲而来的匕首,单手握住那染血的刃面,抬眸终于敢对上她的眼睛,可要说话时才发现声音哽在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一丝音量来,他就那么直直地毫无转移的看着她,在一片沉默的血腥中,而此刻的安静仿佛是一把利刃一片一片凌迟着他的心脏,那疼几乎到麻木。

“我一直在等你,辛好……你来了。”

貊庠眸光潋滟着轻飘飘的光,脸颊上的伤口已尽模糊表情,她看尽他隐忍的情绪,却无法定夺他此时该是何意,或者恐是已经看出来了她的算计,才单手握住那本该袭向抒珩的匕首。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又告诉他。

她手腕一翻,手中的匕首便脱出他的手心而出,化出一道流光,射进了他的腹腔。

夏衍闷哼着朝后面倒去半步,却稳稳的挡在抒珩的面前,分毫不退,他吞下那疯狂逆涌进喉咙里的血腥,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她,从牙齿里挤出一丝声音来,虚无的像是晨间裂阳升起时那将要散去的雾,“我总是希冀着你能信我一回,哪怕一字一言,我也能试图将一切拉回到那个……你最初想要的结局。”

貊庠眸光未动,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十分力气便将那匕首尽数推进他的身体,手中血光涌动,她沉思着对上他的眼睛,语气透着世间最寒的冷,仿若冰原冻土般,她诚恳的语气说话道:“夏衍,你知道吗?这世上最可惜的事情莫过于追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抒珩被夏衍的一掌推开一步,可那一掌并没有半点劲力,不过有如轻轻一碰,她站稳脚跟后,就推开桀茗欲要扶住她的手,情急之下拔出发髻之上的金簪,那是用做汤池扶桑树干的夹心木,裂火之息可谓穹苍至阳,她反手射出,那道火剑如虹,直直爨向正在行凶的貊庠。

貊庠察觉到那道灼阳般的剑刃直冲她而来,虽然够强悍,但唯独不能伤她性命,皆因那人气力不足,她无动于衷,保持原有的姿势,这一刻,她在赌夏衍该是作何反应。

夏衍将她的心思全都看进眼里,却只是低眸,后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随后拔出那插进他腰腹间的匕首,只见血色再一次浸透衣衫,可他依旧连眉都不曾褶皱一下,抬眼撇去之瞬轻易就裆下那扶桑木化作的剑气,而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说话道:“我无法念出你的名字,更加无法阻止你,每一次开口那就像是诅咒一般扎进我的心脏深处,那时有时无的疼,就像除不掉也祛不净的棘刺,这一刻这一时我总想着该怎么办,才能回到最初的,若那时候的我们不曾相遇就好了。”

“若是不相遇,无疑是最好不过,可是……还有当初吗?”貊庠冷笑一声儿,挣开他紧握着的手,眼睛掠过一地碎尸残体,还有周遭围而不敢贸进的兵将,他们脸上无不是胆寒与之愤慨,她嘲讽道:“水神殿下啊,你有看过这满地堆积的尸体吗?看过这些兵将脸上的愤怒与害怕吗?如果看过,你还能说出这种白日做梦的话吗?”

“当初,战败之时,分明我已经认输了,可你却不愿!”

夏衍被推开的手一时僵硬在半空,脸色青白递加,他试图回答她的问题,可话到口,偏生一字也解释不出口,是的,他不能……

抒珩无法抗衡的始终是夏衍对那人出于两世的愧疚,可这不是纵容她继续做恶的借口。

她夺过桀茗手中长剑,一步跃然而过夏衍的阻拦,对向貊庠,剑刃锋利,先发制人。

貊庠轻笑一声儿,简直求之不得,随即迎战,匕首与剑锋硬碰之下,抒珩膀臂发麻,遂以仙术加持,不再单方面施硬。

夏衍身形一晃,闪到两人之间,一剑只是逼退了貊庠,终究他没法对她下手,哪怕已经到了此刻此时。

见夏衍动手,貊庠只是一愣之后,当即反击,却是越过他刀刀要害直逼抒珩。

夏衍这时若还看不明白貊庠的目的,那么他一定是愚不可及,他一剑凌尘,挡住她就要划进抒珩脖颈间伤口的匕首,眼眶中的惊愕混迹了无措,颤声儿质问:“你要做什么?”

貊庠见那匕首挨到抒珩脖颈间伤口,又一次染上了那碎裂开来的皮肉才被挡住,她眸色裂开一抹深邃后人畜无害一笑,反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不是你的目的。”他难以置信她何故于此,她想要杀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貊庠懒得再说一字,手中匕首一转,伶俐至极的弹开夏衍那横隔的一剑,袭向抒珩以行动说明那就是她的目的。

抒珩眼前是愈来愈近的刀光,这次她没有躲开,也是根本躲不开,在七绝阵法如数被破后她能撑到此间已经是不易,更何况她还中了这漫天而坠落的毒雨瘴气,还有方才那匕首挨到她的脖颈伤口便是毒发的契机。

桀茗眼看来不及拔剑,只能以身挡在帝女面前以命相护,弃料抒珩一掌推开了他。

貊庠被眼前上演的一幕稍稍惊到一霎想笑,却没有半分改变她要杀了她的决心,眨眼之间刀刃就要再一次深进抒珩的脖颈。

那种毫米之差的距离,夏衍根本来不及挥剑,只得徒手再一次攥住那利刃,掌心的伤口又一次被覆盖,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血色顺着匕首的刃面漫延至刀柄,貊庠手中已经是一片湿漉漉的湿润,她看着夏衍眼眶里森然冒出的复杂情绪,痛苦中弥漫着不甘与绝望,她淡笑着将目光移向他同样架在她脖颈上的剑刃,问他:“你在生气?”

夏衍攥紧那刀刃,目光寸寸追上她那张令人刺目的笑脸,想要张口却停了许久,才说话道:“你该追究的人是我!”

貊庠眉峰微皱,面色虽血污一片,但那薄削的轮廓此时却清楚的冷艳,令人一瞬移不开眼,她语气实诚道:“不,那个人不会是你,你只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话落那瞬,貊庠无视横在脖颈间的长剑已尽染了她的血,手中匕首化作一阵流光,卸出夏衍紧攥的掌心,向后退开的那瞬只见那流光似是箭簇一般射向抒珩,一刀划过她脖颈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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