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苓挤到江黛青身边:“卿卿纤弱,我与你挤一挤。” “你这又是作的什么妖?”江黛青嘴上如此说,却当真挪了挪,毫不介意与他同榻而卧:“我纤弱?你问问惊龙答应吗?” 竹榻不宽,当真挤两人还是很局促的。风苓便侧卧,以手支头,笑道:“任你如何强大,还能强得过我去?我自然看你是纤弱的。” 江黛青轻哼不语。风苓就与她附耳低言:“我是来谢你的红绳的。”他说:“我已戴着了。” 江黛青似是目不斜视,但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风苓继续逗她:“卿卿将我们都用红绳系腕,是要我们永相陪伴吗?” 江黛青终于有了反应,却是望向风荇:“他跟你们也是这般口无遮拦吗?”风苓就吃吃而笑。 风荇看起来心情也不错:“谁能奈何得了他?” “团宠?”江黛青收回视线:“看出来了。” 风荇也捡个座位坐下:“‘团宠’是什么?” “就是一群人里,大家都争着宠爱的那个。”江黛青吩咐解霜也给风荇、风苓添茶。见人多了,时雨就先起身退下了。 风荇微笑:“还真是。” 风苓支起上半身,越过江黛青,取茶来喝了一口。挤得江黛青不耐烦,索性坐起身来,随手顺顺头发。风苓见了,就抓住她青丝细闻:“你喜欢用茉莉花油?” “茉莉花油清淡些,我不喜欢太油腻的。”江黛青随口答道。 “那你闻闻看,喜不喜欢我用的?”风苓眉眼弯弯地问。 “你还能用花油?”江黛青不无惊讶:“按理说不是应该收敛气息,以免引人注目吗?”边说边取下了风苓的发簪,替他打散了长发。 风苓似笑非笑:“那是他们。你是不记得我的职司了么?”他说得含混,江黛青却明白了。 梅言好奇:“职司?风苓的职司是什么?”闻言,江黛青三人都转而看向梅言,笑而不语,倒把他看得局促起来。 江黛青靠在风苓身边,闻他发香。两人耳鬓厮磨,甚是亲密。风苓容貌颇有些雌雄莫辨,此时又披发,和江黛青比肩,看得梅言热血沸腾。 风荇忍不住说:“你俩收着些,顾念着点梅先生。” 梅言很是窘迫,风苓却笑个不住。江黛青怕梅言尴尬,拉回了话题:“香味和茉莉有点像,但是要清淡好多,若隐若现的。”她似是思索:“是玉兰还是玉簪?” 风苓笑答:“玉兰。” “说起玉兰来,意远生辰在元月,‘玉堂生香’是他的生辰酒。你们尝过了吗?” 风荇、风苓酒量都好,尤其是风苓,自然是都尝遍了十二花樽。江黛青就问他们:“你们生辰都在几月?” 风荇恍若未闻,倒是风苓揽着江黛青肩膀笑道:“我们想几月生辰就几月生辰。” 江黛青瞬间明白了。只怕风行卫打小就没过过生辰,也不知自己的生日。她换了话题,又问:“十二花樽,你们都喜欢哪品?” 风苓第一个答:“妒女醉红。” 江黛青很是意外:“不怕酸?”她看着风苓的胭脂痣,又释然道:“也是。” 风荇想了想:“寒叶清韵吧?” “那酒香味虽然淡些,倒是最烈的。”江黛青问风荇:“你喜欢烈酒?” 风荇却说:“也不是,那酒有股清香,我很喜欢。”江黛青不放过任何一个揶揄他的机会:“你人有些迟钝,舌头倒是灵巧。” 风荇闻言竟没答言,神色反而有些不大自然。 风苓看了出来:“你俩亲过不成?”他很是意外:“还是深吻?” 江黛青奇道:“你才知道?”她很是感慨:“看来风苏倒是嘴严!” 不见江黛青动摇,风荇才坦然了些:“风苏一门心思沉溺医术,他估计还没离开清净处就把那些话忘了。” 风苓很是好奇,媚眼如丝,不停地盘问江黛青:“风苏知道?王爷也知道?什么时候的事?说来听听!”见江黛青不理他,更进一步:“什么感觉?软不软?” 江黛青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脸终于无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风荇不作声,任他俩一争高下。梅言也只管呆看。 “你真是缠人!”江黛青抱怨道:“你打得过风荇吗?” 这话问得有些跑题,风苓只笑道:“我一个自是打不过,但他也挑不了风行卫。”这是说自然有同侪替他撑腰。 江黛青羞恼道:“你主子可放过话,我喜欢谁他就要杀谁,你再这么撩下去,自己准备跑路吧。” 风苓听了脱口而出:“他不
会杀我的。”这话说完,连同江黛青两人都是一愣。 江黛青刚要触及什么,就被风苓带跑了:“我很软的,你要不要也试试?”风荇和梅言相继失色。江黛青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风苓笑道:“你不是想做我徒弟吗?我可以教你啊!”他眼带魅惑:“你不想王爷高兴?” 江黛青却冷哼一声,没言语。 风苓沉下了笑意:“果然,你和王爷吵架了?” 江黛青信手翻:“他欠管教!” 风荇似是不解:“吵架?” 风苓坐起身,问风荇:“你是没注意到王爷独宿了好些天了吗?” 风荇这才恍然:“我以为是因为清真的腿伤未愈” 梅言却似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那天打珠翠珍馆回来?你喊了好大的一声‘滚’。摘星楼上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也甚是关切:“是为什么?” 江黛青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他有□□不走,要开蓬门。我当然要管教管教他。” 风苓微怔,随即失笑:“那你还作男装不作了?” 风荇听了风苓的话才反应过来,轻蔑地同江黛青说:“你知些羞耻吧”江黛青却抬头反驳道:“难道不是他不知羞耻吗?和我什么相干。”她看梅言人都快熟透了,玩笑道:“意远倒是有羞耻。”再看看解霜,也是耳尖红红的,虽然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 江黛青就说:“你们都躲开吧。”解霜告退,梅言三人却没动。想不到江黛青却是要和风苓说话:“你带意远逛逛去。”风荇虽然不解其意,却向来听江黛青的话。和梅言相视一眼,起身离开了。 江黛青也不急着说,先把手里的看完。风苓就枕臂躺在她榻上悠然看天。一滴雨点,落在他脸上,化作了笑靥。 江黛青放下,转身俯视风苓:“你有心事?”想到梅言方才的表情,风苓信手捏住她下巴,感叹道:“你可真是勾人而不自知。” 江黛青和风苓坦诚相待:“可能是因为我觉得没有人会喜欢我吧。” 风苓也坐起身:“所以但凡有人对你好一点儿,你就掏心掏肺?” “没人会无缘无故地付出善意。”江黛青沉吟一会儿才道:“我只是投桃报李。” “你管的闲事原也不少。你又是为什么付出善意呢?” “看不过去,图自己痛快而已。”江黛青拉回话题:“我和你不打太极,你也别瞒我。”她问:“你和君善,可是发生过什么?” 风苓貌似迟疑,只看着江黛青媚笑。 “你在怕什么?”江黛青问:“怕我生气?” 风苓似笑非笑试探道:“怕你吃醋,行不行?” 江黛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我对自己的眼力还是颇为自负的。你待君善的心,我看得清楚。便是你们当真有些什么,从前的事情,我也不会过分深究。”她道:“只是看你似是有些心理负担,所以才想你说出来。” 风苓渐收笑意:“我和王爷没有什么。”他说:“只是有段时间,王爷过得很苦。” 江黛青不由瞩目。 “在家,他刚走出丧父之痛。在朝,深受打压,动辄得咎。”风苓很是沉重:“在府,因为被下毒,又叫我们查得他身边的夫人,半数都是眼线。” “你可能不知道,先皇在时,王爷是皇子中最出众的。论才,他精通四艺;论政,他雄才大略。能出口成章,武能定国安邦。我们一众风行卫都以为他会继承皇位。谁想到他志不在此,拒绝了先皇。先皇大约也知道他性子疏散些,对他这个优秀的儿子很是爱重,没有勉强。” 江黛青却忍不住想:这真怪不得先皇要把当时的十二风行卫留给君善。他们若都如风苓一般想,便是给了新皇也是新皇的隐患。先皇如此措置,确实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他拒不上朝,带着我们躲回了广陵。日以继夜,就在房里饮酒作画,如痴如狂。” 风苓说得斩钉截铁:“他需要发泄出来。”语气忽又转软:“可他对府里的女人毫无兴趣。只一味沉溺画。” “画我也懂。”风苓对江黛青微微一笑:“所以我陪在他身边,和他说了很多话。直到我觉得时机成熟了,他开始亲近、信任我。” 风苓有些抱歉地看向江黛青:“我诱惑了他。” 见江黛青只睁着她那双有情的杏眼专注地看着自己,不见喜怒,风苓才继续说:“我本意是想让王爷把压力都宣泄出来,事后不论他如何处置我,都无所谓。只是虽然引得他动了情,到了紧要关头,他却收住了手。
” “王爷大概是领会了我的意思。打那之后,他看上去渐渐振作起来了。还朝后也替陛下办了些事。我猜他还是有些介意的,就和他疏远起来了。他对我似是也有些抱歉的意思。但我总觉得他还没完全走出来,直到他失踪。”风苓有些后怕:“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风苓看向江黛青:“所幸他是遇到了你。”他盯着江黛青,似是等待她的评判,却只见她有些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