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我带你出去”，倒是为她着想了，而她，却是无法做到再为其他人着想了……

他一字一句，字字句句，说得倒是十分轻松尤为轻巧。

殊不知，早在进入这座监牢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殊不知，早在新夏十五那晚夜探夏侯宫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好了打算……

殊不知，早在她答应她干爹接下任务的那须臾片刻里，她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积攒了多日的不良情绪，积累了多年的不甘怨恨，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暮雪颜仿佛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杏眸眸底已然在对晓清寒大吼出声的那一瞬，就蓄满了晶莹剔透。

喉间好似被颗颗重石重重压着，压抑一般地喘不过气来。

喉间仿若被粘腻之感粘连得，就连轻牵扯一下都感觉痛到令人窒息，再也无法发声。

可暮雪颜却仍是不管不顾地，拿出了那副发泄出所有情绪的气势，语带不满地控诉道：“晓清寒，你为什么要管我？！”

任凭眸底水雾四起，氤氲泛滥，暮雪颜既是无暇顾及，亦是打定了主意对其全然不顾。

愈发朦胧模糊的视线，定定地望着那道好似愈发僵硬，最后直接定在了原地的身影。

“不过就是危险了，危险了便就危险了，那又能怎样？！！”

“不过就是可能会被令狐建柏发现了，发现了就发现了，那算得了什么？！！”

“不过就是也许会有被捕的风险，也许会有性命不保之可能，即便如此，那也顶多就是我一人的命丢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暮雪颜字字泣血一般地声嘶力竭着，再不复先前与承桑夕颜对峙之时，清清冷冷却又干脆利落的嗓音。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极其强烈的对峙色彩与质问语气。

却不知，究竟是在质问眼前的那道身影？

又或是，是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确定自己的选择、坚定自己的决心？

她从未想过，时隔三年，自己仍有一日会如此抗拒晓清寒的到来抗拒晓清寒的靠近。

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无法克制住情绪而在晓清寒面前彻底失控。

暮雪颜的情绪，并非是又何止是几近崩溃，而是彻彻底底地，绝望了。

同样是眸底有着深深的疑惑，同样是在质问对方，暮雪颜今夜的这一场爆发，却是与白日里的那一回，有着天壤之别。

白日里的那一回……

处于她“对立面”的人，是她最最亲近的小师叔承桑夕颜，却也是稍不留神稍不谨慎，就会让对方担忧自己的小师叔。

简单说来，理智尚存，情感犹在，暮雪颜再动怒也始终是压抑着自己的。

今夜的这一场……

处于她“对立面”的人，是她断了联系不欲再与之产生任何瓜葛的陌生人晓清寒，她再怎么样，也终究是与他无关了。

总而言之，理智不再，情感不复，暮雪颜也就再无顾忌，肆无忌惮地随意宣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