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水口镇的第七天,白榆过敏了,脖子上长满了红斑,一块块大小不均的红团遍布了细白直长的脖颈,触目惊心。
大水过后,大量垃圾显露了出来,蚊虫和微生物滋生。她估摸着可能是昨天去老小区拍实景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毕竟那里光是泥浆的厚度都有小腿肚那么高,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哪些东西。
哪怕是已经吃了氯雷他定也没有用,今早上甚至已经蔓延到了锁骨下面,怕再度感染,她只能强忍着不去抓,可实在是难受连带着体温都开始升高,岑璟打电话让她回去,说安排了其他人继续跟进。
积水已经泄的差不多了,后面的都是重建和清理的工作。
宁宁和民生新闻部的新人唐礼也打报告说要一起回去。
采访车是台里很多年前统一采购的,是辆手动挡的老车,只有唐礼会开,宁宁便坐在副驾驶上帮他导航,白榆一个人坐在她的后头。
车上冷气足还带着一股难闻的烟草味,她坐了一会儿感觉冷,但看宁宁他们好像没反应就自己穿上了件外套,又被唐礼的开车技术颠的恶心便靠在车窗边休息,迷迷糊糊听着宁宁和唐礼说话,说的都是些游戏名词,两个人年纪相仿聊的还挺投机。
车行一段路,两个人突然争辩了起来。
唐礼:“这导航是延迟了吗?还是有问题,怎么越走越偏,跟我来的时候不一样啊。”
宁宁:“再往前开试试,说不定你记错了,我们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这里。”
唐礼:“算了,我们还是调转回去,走那条路好了。”
宁宁:“没必要吧,我都来过两次了,你相信我,就是往这边走的,你看到这上面显示,再开三公里就到大路上了。”
……
白榆大脑依旧昏聩,隐约感觉到唐礼一直在踩离合,引得车身共振,她被车窗震的难受把头靠在了后面的沙发靠椅上,离合踩踩松松,车身晃晃悠悠持续了好半晌。
而后猛然一阵头晕目眩,世界好像都被翻转了过来,空旷的道路上传来一声巨响,她还没来的急去看,整个人被一个后甩‘砰’的一声撞到了车窗玻璃上,眼前一阵炫白,震耳膜嗡嗡发响。
头晕目眩的的恶心感遽然袭上来,卡在她的心口,难受到想吐。
恍恍惚惚间她听见了宁宁的仓皇无措的哭声,唐礼气急的咒骂声,还有轮胎空转的噜噜声,以及车轮摩擦泥地沙沙簌簌的声响。
好像还有旷野的呼啸风声,树叶被吹的窣窣作响,一股土腥味从她的身下传来。
……
“呜呜呜……什么鬼路。”
唐礼被安全带困锢悬在半空中,连忙用手摸了一下脖子,只觉扭的生疼,另一只去摸放在中控台的手机,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靠,我真服了,你别哭了,你快点电话找人啊,妈的,我手机去哪了?”
宁宁抽泣着连忙从包里翻出了手机,找了号码拨了过去:“呜呜呜~谢澄川,怎么办啊,我车翻了......。”
唐礼一脸蒙,眨巴着眼睛半天没说话。
“我,我好像还能动.......我也不知道这在哪……车上还有,还有白榆姐……”
在一片无声的沉窒里,唐礼扯着脖子和宁宁猛然对视一眼,从车子打滑到直接翻车,他们好像一直没有听见白榆的声音,一股寒意从背后深入脊髓,唐礼僵着脖子转动眼珠去看,只能看见她的一点残影,宁宁更不用说了,视线被完全挡住。
唐礼:“姐,白榆姐……”
“姐,你怎么样了姐,你别吓我啊……”宁宁被吓的说话都开始囫囵,捏紧了手机对那头叫道,“姐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死定了……”
吵死了,这两人叫她跟叫魂似的,此起彼伏。
“.......还没死……打警察的电话会不会……快一点。”白榆强忍着眩晕用力扯回一丝清醒,吃痛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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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弥漫着强烈的药水味,顾曜知匆匆赶来,还是谢澄川打电话告诉的他。
紧张震的他胸腔阵痛,病房门没关,他站在门边脚步一滞,视线刚好和里面的人卡住,白榆眯着眼靠在病床上吊水,脖子上的红斑衬的脸色几近苍白,乌发松散,在那里听着宁宁和唐礼的争辩。
唐礼脖子被卡在颈托里忍不住阴阳怪气,“是,指错路的人是一点没事,我这个开车的倒霉鬼活该脖子扭伤。”
“真是幸运,还好脖子没扭断,要不然我半夜都要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