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淡然之色的外务阁臣余慎华摆了摆手,“美国人这只是在做样子罢了,赌的就是咱们忌惮……唔,大抵就是麻秆打狼两头怕之意。”
他的话说完以后,在场的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华殿的这件议事厅变得颇为吵闹。
“言归正传。”朱立锲扫视了一圈,淡淡道:“不论如何,解决当下之急才是第一要务。消弭地方平民敌意是根治之举,要逐渐从震慑转为怀柔,一主一次,并行。”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具体方略来讲,减租减税须进快施行,地主抗拒的,无需耽搁,强制执行便是。此外,我国朝军队亦须冷静,粗莽迫害的行径该适可而止了。”
大家的神情或是依旧平静、或是苦笑——这个理谁都晓得,只是没人敢公然开口提出来啊。
在一旁的朱泠婧一如既往的当小透明,脑海中的思绪却已经飘散开来了。
要是换作其它事,依朱立锲的执拗性子,他是敢亲自上阵的,但这次非比寻常。
任何涉及到了國族主義的事情都要慎重对待,何况是皇族,而且是储君。
一个不能代表汉族利益的皇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朝廷是朝廷、皇族是皇族,宪政体制下的二者还算泾渭分明,民意的攻击目标可不会选错。
纷乱的博弈让朝中大员们苦恼不已,无人愿意主动去当靶子——那样最好的结局也是群情激愤以后灰溜溜的辞官,差些的话,怕是要被一些激进的家伙刺杀。
如今这大明朝的官可不好当啊。
这一次的专门会议再次无果而终,或者说,收效不大,只在“立刻施行减税”这一举措上达成了共识。
皇帝从去年起身体状况就不大好,在太医院的精心诊疗和调养下,今年虽然并未变得更糟,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对于现在尴尬的情况,皇帝相当不满——这又不是不能破局,怎么会纠结至此?
无人有担当也就罢了,一帮子在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指望他们还有年轻时代炽热拳拳爱国之心是不可能的。
但作为外朝之首的丞相怎么连点魄力都没有?明哲保身,自己不愿下场的话,再不济也能找个人来了结此事吧?
皇帝意识到自己对于邹卓昀这位长于内政的和事佬有了过高的期待,这样的丞相注定不适合如今这风起云涌的年代。
大明需要一个更具魄力的政府首脑。
两天后。
收到回信的周长风有些失望和忧虑——失望的是朝中竟无一人是男儿,俱无担当;忧虑的是长此以往局势会越发糟糕,致使“把东瀛列岛打造为屏卫太平洋之长城”的规划大受影响。
不过朱泠婧阐明了前因后果,身为皇族的她对此爱莫能助,但她也告诉周某人不要过虑,这事虽然看着麻烦,但只要皇帝设法操作一下也是能解决的。
倒也奇怪,周长风感觉自己好像能从措辞和笔迹中感受到她的淡定和自信,鉴于她一直以来都相对靠谱,所以便选择了相信。
也正是在这一天,运载陆军第3“红牛”步兵师的船队抵达了大阪港。
旗杆上高悬的星条旗、倚靠着甲板栏杆吸着烟的士兵,淡定从容的美军仿佛是远渡重洋来度假一样。
区区一个缺额的步兵师而已,第二军和第三军都没当回事,驻日明军上下仍然在忙活着自己的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第三军的第二师又在岩手县“预防性处决”了三百多人;陆战二团继续大肆抓捕任何疑似的平民;第二军的第七师本着“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之理,把某一村子除了老弱妇孺之外的数十个男子用重机枪全部射杀……
与之相比,周长风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违纪报告,突然就觉得压根不算什么事了——两名士兵白嫖了一个年轻的倡妓,后者纠缠着要钱结果被当街揍进了医院,巡逻的宪兵们将之记录在案。
「支付对应之嫖、医资费,二人处以军棍十棍。」这是陆战一团宪兵排和姚良川的判决结果。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类似的案例已经见过不少了,可周长风还是觉得有些无语。
正当他一边微微摇着头一边给报告盖章时,小李叩门入内,称总兵处召开专门会议,须于五时到场。
周长风抬手看表发现时间所剩无几,于是便捋了捋衣帽,赶忙出发了。
一刻钟后,第二军总兵处。
原本作为倭国中央的陆军部的大楼现在早已是明军的“地盘”,来来往往皆是男男女女的司令部人员。
“……据航空侦察甄别,可见此山峦之中有一营地,规模不小,顺山间平坦地所建,大致有屋舍数百间,兴许附近山洞、密林中还潜藏有其它建筑。”
“那这估计能囤兵多少?八百?一千?”
“恐怕远远不止,有人认为这一大片皆是他们活动的地方,里边也不止有兵士,还有其他人,可谓军民混杂,少说有二千之众。”
“虽然是在美国人的地界,但这就在眼皮子底下啊,必须捣毁,否则源源不断地派兵过界袭扰…那还得了?”
参谋佥事介绍了一下已知情报,将领们在商讨着。
空军的一架俯冲轰炸机在执行侦察任务时在爱知县观音山附近发现了端倪,便拍照将之记录了下来。
抵抗军的根据地就建在美国人的势力范围之内,距离爱知县边界——也是势力范围的边界不过十几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