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心口的伤一如既往,已经上了药,被仔细地包扎好了。
只是这令人窒息的痛楚,却不曾减弱半分。
动一下,都像是牵扯到五脏六腑,把浑身的骨头都拧绞在一处。
头昏脑涨间,陆君陈迷迷糊糊地看到玄武炼好了药,走出山洞的背影一眨眼,便不见了。
他要去哪,陆君陈也猜得出,不由得一声苦笑。
可就连笑,都引得一阵咳嗽,一咳,心口的伤就更疼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心头血能救人,更没想过是以这种锥心刺骨的方式。
那么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居然也有颗温热的心,捧到一人面前,想来着实好笑……
他后悔了,那日他就该头也不回地离开这,身中血咒也好,命不久矣也罢,回到苏门山去,至少能死得干净。
苏门山。
对,苏门山!……
他得把无尽和玄武聚集妖兽于西海岸的消息告诉师父才行!……
他忍着痛楚,支起残破的身躯,挨着石壁坐下,让自己不至于虚弱到倒下去。
而后,用佩剑划下了一片衣摆,自他上回传信回去后,玄武对他也极为防备,此处没有笔墨,甚至连根树枝都没给他留下,他只能沾着自己的血,一笔一划地在布帛上写。
他没有力气写得太多,况且玄武也不知何时会回来,只拣了几句要紧的,用藤条卷起来扎好,摇摇晃晃地走到洞口。
外头的妖兽太多,他用自己仅有的灵气,护住了送信的灵鹊,助它离开此处。
望着灵鹊渐渐飞远,他挨着石壁,正欲松一口气,一道寒光掠过半空,竟当场割下了灵鹊的头。
娇小的身躯滴着血,如飘萍般在空中晃了几下,笔直而坠!
陆君陈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出手,却什么都触不到。
霜白的月色下,青衣的男子散着一头长发,立于礁石之上,手中托着的正是断头的灵鹊尸体。
血如珠帘,滚滚而落,洒在他脚边,却不见半分怜悯之色。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教人不寒而栗。
温润如玉的容颜,染上这几分血腥后,也变得扭曲而尖锐。
他从灵鹊爪下取走了那块布帛,瞄了几眼后,朝着山洞望来。
灵鹊的尸体如废物般被掷于沙滩上,血肉模糊,如一团烂泥。
他步步走来,没有一头妖兽敢近前多嘴,陆续匍匐在他经过的路边。
陆君陈下意识地收紧了拳,直到他走到面前,才发觉自己已经好一会儿喘不上气来了。
强弱之差,就是如此令人绝望。
逆着月色,那双眼里仿佛有着寒冰凝成的深渊,看似没有波澜,却是一触即死的狠绝。
看得久了,竟发现自己已无力动弹,呆滞地瘫坐在石壁旁。
直到冰冷的指尖触到肌肤,彻骨的寒,冻得他抖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