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后，一切安然无恙，第二天下午，周逢月就要离开，沈胤晓开着沈爸的电车送她前往车站。 雍州县听说过几年也准备建立开往省会的高铁站，但至少目前只有大巴站。 临近年关，大巴来往人潮如织，大家背着大包小包，年轻人提着行李箱，许多商贩小摊摆在候车厅外面。 沈胤晓和周逢月抱了抱，目送她离开。 周逢月排着队伍过检查，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沈胤晓看着一张张陌生的人脸，颇有些恍惚。 她觉得自己似乎成长了许多。 这个学期和假期里，她经历了许多。 沈胤晓骑上电车，开回禾村，车子开在村道上，两旁是干涸的水田，不远处能看到山脚下人家炊烟袅袅。 群山连绵，夕阳余晖勾勒着山体轮廓，远离着水泥钢铁森林的落霞其实并不是赤红色的。 而是紫色，粉色，蓝色晕染糅合在一起的。 沈胤晓骑着车子，寒风吹动着，她看着这些早已习以为常的美景，开始享受着这份宁静。 只是沈胤晓心头多了一丝迷茫。 她舍不得这里，可她注定是要考出去的。 自己未来的归宿会在哪里？ 电车进入乡间小道，开在禾村的小路上，暮色彻底昏黄，沈胤晓回到家，奶奶依旧在禾村的代销商店跟自己的老姐妹讲古聊天，沈家宝又不知道去哪里玩，沈爸在客厅看电视。 低矮的小圆桌上盖着帐子，沈胤晓拿开帐子，是奶奶留给她的饭菜。 吃着饭菜，沈胤晓思考着今晚要不要扫英语练习册后面的二维码，联系一下听力。 她的听力实在是有些差劲。 期末考试的成绩前几天就已经出来了。 她排在年级前七十，周逢月在年级前九十。 这次理分班，他们两个都选择理科。 有人选择理科，自然也有人选择科，沈胤晓也不知道开学以后自己和周逢月能否成功进入263班。 还在吃着饭，家门被敲响。 沈胤晓还在吃着饭，鸡汤泡饭，实在美味，她喊着爸爸，让沈爸去开门。 沈爸开了门，门口外，少年长身玉立，围了围巾。 “沈叔叔好，”丰知舟礼貌打招呼，“我家那边自己做烧烤，沈叔叔和晓晓要不要一起来烧烤？” 沈爸说：“你爸他们都在吗？” “在的，还买了几瓶酒。”丰知舟说。 沈爸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沈胤晓还在吃着饭，丰知舟已经征得沈爸同意，进入她家里。 丰知舟说：“我朋友正好也来村里，昨晚不是在小树林吃烧烤了吗，今晚我们打算一起在院子里做烧烤，你也一起吧。” 沈胤晓说：“……我吗？可是我吃过饭了。” 丰知舟说：“没事的，我们买了很多材料做串，你刚开始吃饭，肚子里应该还有位置。你奶奶和我外婆都在那边等着你。” 少年就站在桌边，身材挺拔，干净清爽，从外面进来，带着冷意和洗衣液的味道，和周围灰暗的室内，低矮的圆桌，扑棱蛾子围绕着的电灯泡格格不入。 沈胤晓不自觉地低下头，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并不太想让他瞧见自己此刻模样。 她有些难堪。 沈爸在一旁却是浑然不觉，和丰知舟一同招呼沈胤晓：“走吧，晓晓，去吃点烧烤，跟他们玩玩。” 就这样，沈胤晓被忽悠着来了丰知舟的外婆家。 丰知舟的外婆家是村里出了名的大户人家。 小型乡村别墅，三层楼高，带着院子，贯通侧面和后面。 跟着他们再一次走进这个院子，周阿奶和丰妈妈一见到她就拥上来热情招呼。 周阿奶拉着她去跟自己奶奶说：“晓晓真是漂亮，还好你来了，平日里见你也不常出门，静静的。这下子有同龄人了，你们几个聚一聚吧。” 沈胤晓看想自己奶奶，她笑得一脸慈祥，对于别人夸赞自己的孙女很是得意，她问：“晓晓，你弟呢？” 沈胤晓说：“他出去玩了。” 奶奶气得说了句当地的粗口，“整天就知道出去玩玩玩。” 看着周阿奶和自己奶奶这副模样，沈胤晓还有什么不明白。 村子里的老一辈都是这样，他们相互结识，因此自己也总是组局让后辈熟络认识。 丰知舟

这两年才跟着他母亲回来，所以周阿奶一直急匆匆地想要让他融入村子里同龄人的圈子。 之后热情的张姨带着沈胤晓来到丰知舟那片同龄人的区域。 这里还有几个男女生，都是村子里在雍高读的，沈胤晓平时和他们也不熟络。 同龄人都在尴尬地相互靠着烧烤，只有早就相互认识的才会多说些话，隔壁中老年区域已经喝酒热火朝天。 黎映洁也在其中，跟着他们烤烧烤，见到沈胤晓一个女孩子过来，便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她旁边小凳子上已经放好一盘烧烤，她还在拿着几串烧烤烤着。 她边笑边说：“你就是沈胤晓吧，昨天晚上我也在小树林里见到你，不过还没有机会好好认识。” 沈胤晓点头微笑：“你好。” “我叫黎映洁，你叫我映洁就行。” “好，映洁。” 女生落落大方，一边忙着手上的动作，一边照顾着沈胤晓刚来到这里尴尬的情绪，体贴入微。 几句话下来，沈胤晓也被她带动起来，自发性地拿起旁边的生肉开始拷起来。 江奇和谷雨也在旁边烤着，边烤边吃，几乎没剩下什么烧烤。 江奇说：“诶我说，这里碳火烧烤就是香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谷雨说：“可惜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不然明晚继续烤。” 沈胤晓听着他们陆陆续续聊天，这才知道为什么今晚突然开始烧烤。 原来是昨晚他们在小树林吃的烧烤太好吃了，几个火气旺盛的年轻人就想赶着乐子做起烧烤。 周阿奶和张姨都是赞成他们做烧烤的，也就正好把村子里几个同龄人喊过来一起做烧烤。 沈胤晓在烤着烧烤，余光瞥见丰知舟并没有参与进来。 他依着周阿奶的意思，任务般地把自己喊来，见着他们几个烧烤，自己索性坐在贵妃椅上，戴着耳机，手拿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不吃烧烤吗？ 江奇谷雨就好像听到沈胤晓的心思一般，没一会儿就过去让丰知舟加入他们。 刚走近说完话，谷雨就看见丰知舟手机里的内容，开始大呼小叫。 “我靠，你这个疯子，我们在这里做烧烤，你在这里做题。” 江奇没脸看，“能先把这玩意放下吗？我看你做题做的我好累。” 丰知舟头也不抬，“你们吃你们的，唐老让我把这套题刷完给他看准确率。弄好了我再去和你们。” 刷题？ 沈胤晓没想到丰知舟对自己这么狠，现在还在刷着题。 他好像是走数学竞赛的。 沈胤晓想起上学期华中发下来让他们做的那套竞赛题。 那就是在筛选想要走竞赛路子的苗苗。 沈胤晓跟班上大部分人一样做了卷子。 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竞赛的思路，运用到的知识点根本不是课本上教的，沈胤晓一整套卷子只写对了几套题，大部分的题目都是推了两三个式子后，根本没有丝毫头绪，完全卡住。 她听周逢月说，竞赛这条路，半路参加的，像丰知舟初三开始正式踏入，是天才级别。 大多数竞赛学生都是从小学就开始抓起，培养锻炼思维。 竞赛需要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而且努力还要排在天赋之后。 光努力，没有天赋也走不了竞赛。 而沈胤晓就是没有天赋的那类人，更别说她自小受到的教育资源，实在差劲。 沈胤晓将烧烤翻过一面，继续烤着，油滋滋冒香。 “你和丰知舟是怎么认识的？”身边黎映洁终于把几串烧烤烤完，问道。 “就是，他外婆和我奶奶是朋友，所以大人们让我带他熟悉熟悉村里村外周边。”沈胤晓说。 黎映洁恍然大悟，说：“挺好的，我可以叫你晓晓吗？” 沈胤晓点头。 “映洁，我听说你要走化学竞赛，”沈胤晓犹豫着说，“难吗？” 她知道黎映洁现在高一才走竞赛路线。 现在还来得及吗？ 黎映洁反问：“你听谁说的呀，晓晓。” 沈胤晓抿唇，总不能说自己是之前考场教室不小心听到江奇和她的对话吧。 “我也是华中的，”沈胤晓说，“所以听说了竞赛的一些事。” 黎映洁扭头仔细看着沈胤

晓，“噢！我记起来了，怪不得你有些眼熟，之前月考田覃宇拦下的人就是你吧。” 沈胤晓听到田覃宇的名字，“啊”了一声，“是。” 她明显不太想说到这个。 黎映洁没有在田覃宇的事情上纠结，转回话题，“嗯，我最近在准备化学竞赛。” 沈胤晓说：“你感觉难度怎么样？” 黎映洁说：“难。你要走竞赛吗？” 沈胤晓眨了眨眼睛，“没，我就问问。” 黎映洁说：“我们现在还是高一，有很多个可能性。如果你有这个意愿，可以自己多尝试接触一下，即使后面不合适，也会有时间重修化分。” “好。”沈胤晓应道。 在这里吃完烧烤后，沈胤晓回到家继续听英语听力，刷了半个小时的英语听力以后，她想来想去，给丰知舟发送消息。 【晓晓：丰同学，我想问问我现在走数学竞赛还来得及吗？】 微信那头，过了十几分钟，丰知舟发来一套档。 【舟：你先试着做做。】 沈胤晓看着那个档，心想，就当是自己贪心。 如果她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路，她会及时刹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