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桐正在指挥着几个伙计制冰,硝石按比例溶于水中,一桶桶往冷里的大方井里倒。
梧桐嘿咻嘿咻地爬上山来,看到大姐了,她就抱着路边的竹竿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意桐瞧着她这不知该说是大小姐的命还是缺少锻炼的腿脚,浸湿帕子拧干,上来给她擦汗。
嗔怪道,“你看你,从这到山下才多远的距离就气喘吁吁的?伙计每日来回几十趟都没你这般夸张。”
“哎哟,还不是怪山上干嘛要铺石阶啊,只是一个斜坡我也不用老是抬腿抬腿,一般人谁招架得住。”
简直大言不惭,还怪是石板阶梯来了。
“你将来怀孕生孩子的时候有没有力气坚持到最后啊?”
一聊这些话题,梧桐就来劲,“谁规定生孩子就得费力气了,我不能是那个一口气就生下来的人么?”
意桐呵笑,“娘说生你的时候,去趟茅房你就下来了,你要不要这种方便啊?”
梧桐立刻提气挺身,黛眉紧皱,“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这么生下来的?”
意桐掩唇一笑,“没骗过你,你不是,是柳桐是。”
“就是嘛……但我感觉,我应该也没让娘遭多少罪,”梧桐偷笑一声,从荷包里掏出信件,目光直勾勾盯着大姐观瞧,“你的信,邓希希寄来的。”
“我的?”
意桐的反应跟梧桐也差不多,还很大方地跟她交谈起来,“这小子,跟着梁理科去西北也有月余了,不会是升官了找我炫耀来了吧!”
梧桐没从大姐脸上看出什么局促紧张,继续试探道,“他升不升官为何要找你说啊?”
“就咱们摆夜市那几日吧,也记不得具体是哪天了,他来问我,如果他去投军,我会不会给他写信,我说我不识字,他说他若升官了就给我写信,你给瞧瞧,他说什么?”
说时,意桐已经将信笺取出,交到了梧桐手里。
梧桐本想说她不愿看别人隐私,可大姐不识字呢,她不帮看谁帮看?
“大姐,见信安,希在丁将军麾下王邵营中梁兄身边苦练数月,将军见我力大无穷,十八般兵刃精通,提拔希为旗牌小队长,传递号令,带兵,保驾, 需之所至,行之所往……”
意桐打断道,“什么叫 需之所至,行之所往?”
梧桐这个半桶水在大姐这个四分之一桶水面前也抖起来了,脱口而出,“就是哪里需要他就上哪去,没有具体的官职,像个跑堂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意桐明白地点点头,碰碰妹子胳膊肘,示意她继续。
“军中生活虽苦,然吾心志坚定,时刻铭记家国之事,尽心竭力,以报皇恩,亦保家乡与姐安宁。”
诵念至此,梧桐身上鸡皮就起来了,偷瞟一眼大姐的表情,平静若水,对保护姐的安宁没有感觉。
“然,此地气候寒冷,风雪将至,吾等身着布戎,日夜巡防,手脚无感,姐若有闲,可做寒衣……”梧桐心下就一咯噔,念得太快了,把邓希希的非份要求给说出来了。
“寄予飞鸿,盼姐收到此信,能解吾之……呃……近况。”她把‘思念’改成了近况。
心里那个骂呀,邓希希你好不要脸,明知你我两家结仇是不共戴天,你居然敢偷偷跟我大姐讨要寒衣,表达什么思念!
呸,有她在,一定会把孽缘掐死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