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听着怪吓人的。
算了,不知者无畏,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应该,被人买走吧。”毕竟刚刚郑肃才说这两年那边价格都翻番了,想来买的人不少,更何况她当时选的位置还不错。
顾曜知才不管,箍着她不协商:“那我要和你住一块。”
这样听着更吓人了,好不好。
白榆实在不知道怎么张口说这种事情,毕竟有些人对这些还挺忌讳的,只能委婉暗示了一下:“那块地不是什么房子,是我被误诊后才买的。”
人都要死了哪里还需要投资什么房子,只不过是买一个最后的归宿罢了。
顾曜知以前只当她去芷溪也好、墨西哥也好,都是一种生病后的散心排遣,如今听来,她那哪是去放松心情,她明明是已经做好了奔赴死亡的决心。
参加亡灵节不过是她的死亡预演而已,所以她才会在缥缈的星空下、在昏暗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会不会把她忘了。
她怕别人把她忘了,可她更害怕他记住她,从而绊住自己的脚步。
所以她不能也不敢留下那张照片。
她想做一个决绝的人,可惜从未成功。
此刻,顾曜知终于完全明了那些想法,心像被无端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气氛莫名沉重,白榆觉得他应该是猜出来那是块墓地了,伸手抱住他的腰,歪头明媚的朝他笑:“等我以后真打算买房了,我一定告诉你我买哪。”
虽然那估计还要很久很久。
她心里对买房这个想法的热度并不高,可能是对父母执念断了吧,对家的感觉并不强烈,总觉得住哪都差不多,有时候想着如果自己真被房子困住了,其实还怪渗人的,还不如她每天打开银行APP多看两眼余额来的实在。
“我能用手机录下来吗?”顾曜知听出她话里的轻松,只能隐忍住那些情绪配合她。
白榆乌黑明亮的眼珠子转了两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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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白昼越来越短,好在黎川市总有耀眼的灯火,彻夜通明。
周施施趁着热度特意去看了一次那孩子,效果不错,那孩子伏在周施施身上哭了起来,整个人都在抽噎。
她说,我能理解你的痛苦,被淋过雨的人总会忍不住想给别人撑伞。
白榆不知这话真假,但这话透露出的意思就是,她和那孩子有着共同被霸凌的经历,总之周施施的形象越来越高大,美强惨的标签越来越明晰。
白榆只知如果是真,那这是一记回旋镖。
于周施施十五岁那年亲手甩出。
而她们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
白榆看完推送把手机盖在了桌上,接着吃早餐,顺眼瞟了下水缸,乌龟已经正式进入了冬眠,四肢都收了进去,只留下小半个头呼吸,在水缸里一动不动。
她看了会,还是从水缸里把那颗半埋在砂砾下的蓝色星星取了出来。
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水垢,白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它的重量,怪沉的,她拿到水池下冲干净,又用纸巾擦了擦水渍。
以前乌龟总喜欢抱着,她也没有太看仔细,如今这样真放在她手上,顿觉这颗晶体太过于纯净,切面也工整,闪着璀璨的蓝光。
都洗干净了她不可能再放回去给乌龟玩,盒子不在她家里,她朝旁边的白墙看了一眼,果断打开门去顾曜知家拿。
顾曜知没换锁,她的指纹也早就录了进去,白榆推开门才发现客厅的窗帘都拉着,房间一片寂然,客厅茶几上电脑还没合上,但也无光。
她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便准备退出去,沙发上的人却早就醒了过来,于暗色中坐起来看她。
“是不是吵到你了。”白榆扶着门框没动,还站在那处:“要不你接着睡吧。”
“没有。”顾曜知捏了捏眉心,而后摇摇头。
自从步入冬日,顾曜知工作忙了很多,学术名词太长,白榆也没记住,只知道他们团队好像一直在对100多亿年前的巨大气体星云进行观测和数据分析,如今快到了收尾期,任务更是紧上加紧。
她合上门,怕灯光一下刺到他的眼也没开,只在窗帘那拉了一小条缝,房间透出些许光亮进来。
本来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工作下班时间不稳定来着,现在感觉顾曜知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但两个人各有各的住处,倒是也不会影响到另一个人的生活,虽然顾曜知总是会等她多一点。
顾曜知伸过手,白榆拉上坐到了他的旁边,两个人静静抱了会,顾曜知靠在她肩上睡着了,她一下也忘记自己为什么来的,陪着他坐了会,直到上班的时间再也不能耽搁才叫醒他。
“我要去上班啦,你回房间去睡吧。”
顾曜知揉揉眼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努力清醒,“我送你。”
“不用,我还来得及。”白榆看了眼公交,按照上面显示的到站的时间,她回家拿包一路小跑过去,肯定可以赶得上。
“我想吃广电楼下那家汤圆。”顾曜知说话还有很重的鼻音,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从旁边摸起车钥塞到她的手里,“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整理一下。”
说罢,他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电视台楼下那家做的是现包的甜汤圆,芝麻花生馅,糯米皮细腻,内馅香甜,但这天只能现吃,要不然打包还没到家,汤圆就硬了。
顾曜知虽然喜欢吃这些甜食,但也不是什么贪嘴的人,无非就是这几天两人接触少了,想跟她多待一会。
白榆把钥匙揣进兜里,又把窗帘全部拉开透光,桌子上资料一大堆,她不敢碰乱了,等下乱了顾曜知不好找,回家拿包换好鞋在门口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