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奇寒袭来，众人被巨大的寒风侵击着，本就因打斗虚弱的身体更难抵挡，皆倒在地上。

堆积的阴云逐渐消散，四周又恢复白天的光亮之色，阳光再次照耀着这个世界，光线洒落，打在七凌八倒的人，鬼身上，为他们送上温暖。

最冷处，身着血衣的余尚抱着红裙鬼王赵平鸠从梦魇之地走出，二人光亮细腻的银发皆被血水浸成一绺一绺的。

每走一步，身上发上的血也就跟着滴落，落在地上，连绵出余尚的步伐；滴在赵平鸠脸上，还好在她早就失去了意识，看不到自己的外貌。

不然又是一场换天之劫。

“你就是现在杀了她，也获得不了，你想要的那个能力。”司步凡从怀中拿出这本，因为保护得好，没有被冲击毁掉。

“为什么。为什么。”

“仅仅是回到一年前，就耗费她那么多精力；十年闭关得来的法力基本亏空，更何况是回到五十年前？鬼王确实能移动时空，但也是万不得已。”

说完这些，步凡再撑不下去了，她将扔向空中，并没有正常的自由落体，而是无风自翻页，歌城再次传出。

阳光照射中，似有一女子从雪山中走来，她背着行囊，拄着一根棍子，向角落的方与鹤靠近。

每走一步，方与鹤便年轻一分；待到白色光影走至他身边时，方已完全变成孩童模样，看样貌，也只有七八岁。

“鹤儿，那么大了，会照顾自己了。你和爹爹都还好吗？”

“……”小孩子不说话，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

“孩子，对不起；但娘不想，一辈子都在那个地方。”她轻抚着孩子的头发，乌黑锃亮的，正是好年华。

“他们都说，娘不要我了。他们都说，我娘很坏。”

“……对不起。但鹤儿你看，娘这一生，最满意的，就是这本游记。我如果不出去，就写不出来。”

“那我呢。”

“……其次是你。”

女子一直都是温柔地笑，她从雪山走来，如同山巅的百里香花那样，坚韧又美好。

“我七岁的时候你便离开；此后经年，我娶妻生子，爹爹渐老病死，而你，只回来过寥寥几次。带着你写的游记，带着你的登山杖，带着雪山的石头……”

小孩子也突然笑起来，感受着母亲的温暖，“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回到过去吗？”

“……”女子突然沉默了，她望着不远处的登山杖，眼神逐渐游离，思绪慢慢飘到很久以前，良久良久，才轻声开口，“对不起——”

“爹爹不想听到‘对不起’，我也是。”

听闻此言，方母眼眶微红，几次开口，却无话可说。

“何晚止，”方与鹤笑弯了眼，星星从他眼眶闪落，“我和爹爹都喜欢你写的这本游记；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们都欣喜并自豪。”

如果再次选择，她还是会爬雪山；

如果再次选择，他想亲口告诉娘亲，不必忧虑。

这段隐置在心五十年的支持，终得宣口而出。

人间四月天，桃花朵朵开，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晴朗，雪山也显得清新可爱。女子身影逐渐散去，化为美丽洁白的雪花，在四月中降落到雪山之上。

八岁孩童模样的方与鹤躺在地上，仍旧是闭眼笑着。

“谢谢你们。”娘亲含泪哽咽的声音随雪风传来。

他睁开眼，前方是就是高大巍峨的雪山，百里香花蔓延，飞狐出没其间，真的很漂亮，他也想爬一次。

他闭上眼睛，有些累了，先睡一觉，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