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福听顺安(二)

【佳道十三年,农历十月十二日】

“情况如何了?”男子声音低沉沙哑,配上本就高大的身材,在这雾蒙蒙的清晨里,更显诡异。

小丫鬟怯生生抬头一瞄,张县令负手而立,背对厢房,安静的望着远方初日,等待回话。

恰此时一阵晨风起,秋夜里的风已经冷凉。小丫鬟握着药碗的手微微用力,她努力平复心情,暗暗的深吸一口气:

“禀大人,小姐……小姐今日也未曾用药。”

话刚说完,张县令快速转身,望着小丫鬟手中满着的药汤,痛苦的闭上眼睛:

“茹儿很争意,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

他缓缓睁眼,望着黑不见底的药碗继续喃喃,“你再去厢房一趟。”

他便不去了。说到最后,沙哑的声音已经颤抖。

小丫鬟低头应答,眼中满是泪光。她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边走边抹眼泪。

对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张小姐来说,能在生病的日子里喝下药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让她恢复,张府已经日夜忙碌了五天。

小丫鬟抿紧唇,迎着冷凉的秋风,感慨从院落到厢房的路程怎么这么长。

泛着昏黄灯光的房间出现在眼前,小丫鬟脚步慢下来,最后在门口停下。

作为深谙礼节的下人,她调整悲伤的心情,不让此影响到主子,即便张小姐已经重病到几近昏迷。

此刻在厢房附近,草药味更加浓厚。是苦涩的,沉重的,令人绝望的。小丫鬟眉头紧锁,不知怎的,今日的她并不喜这种味道。

“呼——”,小丫鬟弓起腰,感觉胸口一阵烦闷。她扶着门口大口的呼气,发丝被风吹起,肆意飞扬,遮住她稚嫩的面容。

“叮铃铃——”,耳边传来清脆的铃声,像极了她八岁那年家里的风铃声。

小丫鬟伴着突然的思乡情绪,感到头痛异常,睁不开眼。她痛苦的吸吸鼻子,鼻间不再是小姐喝的草药味——全是陌生的,诡异的味道。

不知名的鸟飞过张府上空,发出古怪的叫声。铃声似在梦中般飘渺,小丫鬟失去意识前,又感觉那铃声似乎在她身旁停止,随即越来越远。

绿衣女子便如鬼一般,在大雾中出现。她望了一眼地上的丫鬟,眼神间晦暗不明。

“居然挣扎了这么久,”司步凡无声浅笑,她转身推开小丫鬟未曾推开的门,“倒和你主子一般倔强。”

声音带有叹息,来不及进一步思考话中之意,便消失在“吱——呀”的开门声中。

厢房内草药味更加浓厚,司步凡刚踏入屋内,眉头轻皱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神色。

张小姐躺在床上,像大多数病重之人一般,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她安安静静的,忽视她的面容,仿若只是夜深熟睡了而已。

司步凡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符纸,轻盈一转来到桌旁边。张小姐平时也是个有闲情雅致之人,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整齐的摆放着。

司步凡微微歪头,一脸闲适的磨墨,对她来说,需要做的事情只繁琐些并不难。

屋内除草药味外,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巫师大多喜欢这个味道。此香由苏合香制成,配上巫师独特的职业内容——与鬼神打交道,使得此香极具有驱邪之用。

司步凡一边享受的闻着从袖间散发出的盈盈香味,一边低头在黄色符纸上写写画画,低声喃喃着咒语。

听到屋内细簌的声音,张小姐睫毛轻颤。因为太过虚弱,她甚至无力睁开眼睛,去看看,看看桌边的,女巫师。

“呼——”秋风急了些,敲打着晚星纸窗。凉意从门缝中,窗缝中,各个逢中潜入屋内,司步凡咬咬牙,将最后一笔落下。

昏暗的灯光下,女子检查符的身影映在窗上,像皮影戏般,朦胧却美好。

不一会儿,窗上身影放下符纸,女子将手探向头上,取下发簪。一道华丽的动作之下,发簪轻划开司步凡右手,右手手指间冒出血珠。

“张次茹,女,二八年华,”司步凡简单两笔,又用血在符上添了几笔。她拿着此符,一步一步慢慢向那女子走去,

“死日,十月初七。”

张次茹挣扎着睁开眼睛,回光返照般,眼神中出现了亮光。她望着向自己靠近的巫师,司步凡每走近一步,她眸中的恐惧便深一分。

今日已是十月十二,十月初七,在五天前。

五天前,她阳寿便已尽,她便该去地府报到。人死后,魂灵要在七日内接受第一道审判,延误了检查,违背自然法则,鬼王都头疼。

巫师职责之一,便是引灵入地府。张次茹的名字出现在生死簿上已经五日,一直泛着诡异的橙光,说明她入地府报道出了问题。

巫师界奉守“见事便行”的原则。在离开福听县之前,步凡打算手动将这位女子送入地府。

“……”

张次茹无力的闭上双眼,逐渐掩盖住眼中的点点亮光。

司步凡已在她床边,这个绿衣黑发的女子,面色红润,身材高挑。她眸中带着年轻女子掩盖不住的清亮,如同……菊月里的秋树,风起时,落叶金黄刺眼。

《点击报错,无需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