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妹,云梦泽有三大奇观,为何我西湖就不能有十大美景?”颜子卿询问武明月。
如今的西湖确实美不胜收,各类花草树木虽稍显稚嫩,但已初现胜地景观。这时代可没有照片、录像为证。以前的烂泥塘是啥样,谁能证实?
对颜子卿睁着眼睛说瞎话,强词夺理,一众曾来游玩过的武将本想说几句公道话,但马上就在苏和仲笑眯眯的眼神扫射中败下阵来。
是啊!那些从没来过西湖,没见过“烂泥塘”的人顿时点头。部分武将和几乎所有梦州来的学子都未曾到过杭州,自然不知道原先西湖是何等“美丽”,颜子卿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武明月不讲理。
当然,武明月本来就没讲过理。
又是世妹,武明月心中暗骂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笑容:“小弟虽然没到过杭州,但杭州历史沿革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不知世兄能不能给小弟介绍一下,您这‘西湖十景’又是何年何月何人所出?”
武明月嘴里的“何人所出”是有说法的。一处美景,要想流传于世,要想成为“众口皆碑”的观光圣地,那是需要“历史底蕴”和“化底蕴”的,不是你想编就编,说是就是。
要想从“口口相传”到“留于字”那是一个漫长而充满故事的旅程,不是靠某人强行推行。大汉人景观众多,自然盛景不少,但那是靠千百年来无数人墨客、才子佳人的故事和诗歌烘托出来的。
很多天下闻名的名楼、名寺、名胜都专门留有写满诗人、词人经典的“墨壁”,没几首顶级好诗压阵,哪处景致敢说自己有“名”?
武明月隐晦的指出:你说你的美景好,好在哪,谁说的,有何典故?
颜子卿仿佛早有准备,给四斤使个眼色。四斤跑下楼去,去取东西,片刻转回。
“西湖十景由来已久,只不过以前水位过低,不少京观被掩盖住了;如今则不然,西湖十景重复旧貌,可喜可贺!众位若是不信,这里有诗为证!”
颜子卿指向四斤,四斤取出一本勘订成册的诗选集,拿于手上,把封面朝向众人。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西湖历代诗词选集》八个大字映入眼帘。
武明月柳眉一竖,顿时知道颜子卿要搞什么花样:“世兄,小弟问的是‘西湖十景’,你拿出一些你写的诗词出来说成‘历代’,不——好——吧!”
苏和仲几人也“基本同意”武明月说法,不过颜子卿是自己人,不能公然站出来异议。众武将和梦州士子们不知道颜子卿册上写的什么东西,更不好发言。
“世妹,此言差矣。首先这本诗词集上的诗词都不是我所写;其次你怎知他们和‘十景’无关?”
颜子卿:“里面诗词是我从古籍中整理出来,大多和‘西湖十景’有关,我让四斤给大家读几段,世妹,‘十景’你想先听哪处的?”
武明月撇嘴一个冷笑:“既然坐在这‘苏堤’吃酒论赋,那就先听听和这‘苏堤’有关的吧。真不知道是先有这条堤坝再有苏大人,还是先有苏大人再有这堤坝。这条堤坝和苏大人同姓,还真巧!”
听到武明月这么说,苏和仲那么厚的脸皮都微微发红,只不过喝了酒,看不出来。
“四斤!”颜子卿一示意,颜四斤“唰唰”翻开页,找到“苏堤春晓”的那几段: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念完一首,见颜子卿没示意,接着念了第二首:
“菰蒲无边水茫茫,荷花夜开风露香。渐见灯明出远寺,更待月黑看湖光。”
颜四斤这些年整天跟颜子卿拿刀砍人,哪里是读诗词的料,两首好诗到了他嘴里,干巴巴、紧凑凑,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听起来,和学童被先生罚背诗没什么两样。
不过名传万古的好诗永远能从灵魂最深处打动人心,在任何时空、任何情况下永远不会因时间的久远而褪色,更不会因听众的改变而黯然。
两诗一出,苏和仲等人当即陷落,沉浸在诗词的意境里;一众武将虽说出身军伍,但大多也是识字懂的,听到这等诗词,也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来……一首好的诗词,就像一杯愈久弥香的绝世好酒、一盏内蕴深沉的陈年好茶,要用全部的身心去体会,稍分散心神便会失去其真意。
武明月的诗词造诣,在堂下绝不逊任何人,甚至可和苏和仲比肩。两首诗的档次,第一时间便被她体味出来。
待到众人返神之后,武明月咬着银牙对着颜四斤。没敢看颜子卿,她怕真忍不住一巴掌抽向那张带笑的脸。“你的‘曲苑风荷’呢?”武明月指指凉亭外面连接成片的荷叶,荷花还没开放,稍有遗憾。
四斤再翻两页:“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口气念完,抬起头等着众人评判。
还没等众人说话,颜子卿倒先开口了:“说实在的,‘西湖十景’的诗词里,这首我是最喜欢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真的太美了,每次听到我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美。”
颜子卿真不是妄言。不管别人怎么看,颜子卿认为杨万里的这两句已经登峰造极,这种在朴素中表现的“美”,叫人流连忘返。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倒也无妨,可从颜子卿嘴里说出来……苏和仲等人还好些,毕竟是“自己人”,作为外人的武明月和李子茂等人就受不了了:诗是好诗,但自卖自夸到如此程度——无耻。
见众人久久不作声,颜四斤以为众人懒得再挑,于是就着顺序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