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阁中,最大的一处议厅名为紫金殿,因其上为紫金铸成的金顶而得名。
紫金殿不设上席,只左右两侧排开四或五张红木太师椅来,每一椅的靠背都各镂空刻着龙生九子之一,一一对应。
奕川与空越一行人走进殿堂的时候,内里已经或坐或立了一些人了。
奕川浅浅地微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来到内里刻着睚眦镂空纹的太师椅,缓缓坐下。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蓬莱紫金殿参加九宫议,却是第一次坐在这张红木太师椅上,成为岐王宫睚眦纪氏的话事人。
他偏头,左手边的太师椅上雕刻的是龙一子——囚牛,当属燕王宫赫氏。位置上是空的,只放了一个菱形的镜子。
他起初也疑惑过,好在那个时候还有纪宸井跟他解释,那个镜子是上古十大神器——天机镜的一个小小的碎片,与主镜呈子母镜的效用,子镜画面与声音无限制全传递给母镜,进而实现传音绘影的目的。
燕王宫不在山海界中,一路过来是会有些不太方便。
而他右手边则坐着一位怀抱四棱锏,歪头睡觉的青年,青年脸上胡子拉碴,头发也潦草地扎成丸子状,很是有些落拓不羁。
奕川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见过他,不过也有所耳闻,供奉龙三子——嘲风的晋王宫祁氏十年前也发生过剧烈的动荡,据说是那被遗弃的祁氏二公子杀上宫门,宫门乱成一锅粥,死伤无数。
后来,有人寻回了在人间游历的大公子祁进,也就是如今这睡的脖子都要扭过去的青年,才算是稳住了局面。
再往嘲风祁氏的右手边,端坐着面色冰冷的占风铉,代表的是雍王宫蒲牢占氏,他左手半撑着颊,锐利的眼睛扫过对面每个人的脸庞。
占风铉身后站着一名女性战姬灵,奕川认出来,是他上次送别雍王宫使团,见到的战姬灵。
这一排最后一个是荆王宫狻猊谭氏,太师椅上是空的,椅子背后站着两人,一高一矮,高的瘦挑,矮的圆胖,脸上皆挂着笑。看起来像是宫主没来,派来了两位代表。
对面那一排只有四把太师椅,从左往右,首位前后都空着,应该是人还没到。次位坐着一位精瘦的老头,不苟言笑,好似明堂之上定人生死的判官。
而他也确实是九宫的“判官”,乾王宫狴犴蒲氏的家主——蒲承。
再向右看,坐着笑吟吟的空越,正从身后的空雪晋手中接过瓜子,翘着二郎腿开始磕。
奕川一脸黑线,坤王宫负屃空氏的两人是来看戏的是吧?
正腹诽着,他看见空越旁侧伸来一只手,再定睛一看,那只手属于谯王宫宫主楼不碍,楼不碍是一个健硕的老头,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看着依旧高大威猛,不减当年。
“哎我说你这楼老头,跟你们宫吉祥物螭吻一样是吧?嘴巴每次都张的老大,滚滚滚,没你的份。”
楼不碍怒目圆瞪,“空老头你真是扣得死,两颗瓜子也要藏。”
这二人还要拌嘴,殿堂中又迈入两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生的玲珑小巧,一张芙蓉面,白瓷样的皮肤,娉娉婷婷地走到先前空着的太师椅上,施施然落座。
她身后跟着一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姿挺拔,面容虽青涩却不露怯,反倒是带着点俯瞰众生的桀骜。
如果奕川没有记错的话,这对姐弟应当来自定王宫霸下温氏一族,姐姐名为温好,弟弟名为温荐,两人身上都出了霸下命符。
别看这两人都是体长纤细,能出霸下符印的,都是天生力大无穷者。
如此来看,燕,岐,晋,雍,荆,定,乾,坤,谯这九宫,人是来齐了。
只听殿外有响铃声,一名身着素白净袍的青年走进殿内,他捧着一支硕大的笔,笔若拂尘,尾坠铃铛,一步三响。
青年走到殿堂中央,“恭迎诸位,师父说,今日议事有两桩,皆为九宫同御之事,争议不会大,因此他今日就先不来了,由我为诸位主持。”
素袍青年将手中捧着的笔向上一抛,此笔打了个转,而后漂浮在殿堂上方,笔尖流露出淡淡的金色流光。
与此同时,笔尖竖着指向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由金色流光构成的纸。
“如之前相同,议事最终的结果会呈九宫令形式,送至各宫。”素袍青年说道,“那便开始今日的第一桩事,是由乾王宫所提议的,虚谷道人盗猎之事。
约莫一年前,燕王宫主发函,称人间有人自诩虚谷道人,能唤上古异兽,经过一段时间的追踪,发现这或许是一个从山海界偷猎异兽,进而在人间谋权谋利的行为。
此事后续移交乾王宫调查,现发现,虚谷道人应当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共用虚谷道人的名头行事。三日前,在人间发现了开明幼兽,此兽素来群居,且举族居于龙井外门附近,捕捉难度极大,恐背后有九宫势力加入。
因此,请各宫先进行自查,以辨宫门中是否有形迹可疑之人,日后乾王宫门中人也会拜访,请各宫主配合。”
素袍青年的目光落到乾王宫宫主蒲承的脸上,“蒲宫主是否还有所补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