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顾苒坐在一楼的长凳上，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 “小苒？小苒？”祁念走过来，坐到她对面。 顾苒被他唤回神，问，“怎么了？” “我看你一直发呆，豆浆都凉了。”祁念有些担忧，“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是昨晚我……” “与你无关。”顾苒打断他的话，盯着碗里的豆浆，已经没有热气了。 祁念似有些不自在，他想起昨晚忽然被人打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于是，脸色就更差了。 顾苒右手拿着油条，咬了一口，并没有注意那么多。她的脑海中一直是昨晚的事，乱成一团。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问他，“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祁念一愣，昨晚他睡得太沉，但好像梦中听见了哭声。 “哭声？”祁念不确定，语气带着疑惑。 顾苒眼睛一亮，点点头，“嗯对，哭声。” “我好像听到了，不过听得不真切。”祁念说道，“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顾苒垂下眼眸，又抬起眼，小声说，“我昨晚看见杀了人。” 祁念瞳孔骤然收缩，很是震惊。 顾苒把昨晚自己看见的说了出来，祁念越听，脸色越差，眉头逐渐蹙起。他在这个世界三年，虽经历忐忑，但从未见过如此残忍之事。 “你确定吗？” 顾苒点点头，她看的清清楚楚。 祁念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沈寻说的不错，这个小镇里有残害他人的妖怪。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由上往下。 “哈咯，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戚扬向他们打招呼，从上面走下来。他的后面跟着路琛，他右手握着剑，一身白衣，面色冷静，与身边的戚扬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苒看见他们，也朝他们打招呼。她的目光对上路琛的目光，发现他看她的时候眼神冷了一些。顾苒心中一惊，昨天也是这样。他虽表现的彬彬有礼，但眼神中的冷意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只不过昨天他收敛的很快，别人没看到而已。而今天他的目光似乎更不友善了。 顾苒唯恐他看出什么，立马收回目光，继续吃着油条，喝着豆浆。 戚扬走过来，路琛紧随其后。 “这豆浆的味道闻得好香。”戚扬走到她右边的空位置旁，指了指，询问二人，“可以坐吗？” 顾苒咽下一口豆浆，含糊地应到，“可以可以。” 戚扬喜出望外，坐了下来，然后对着路琛道，“阿琛，过来坐。” 路琛也走过来，坐到顾苒的左边。 “小二，来一份豆浆和油条。”戚扬对着店小二大喊道，随后问路琛，“你吃什么？” “与你一样。”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按动了的琴弦。 “那来两份。”戚扬大声道。 “好嘞！”小二把抹布搭到自己的肩上，很快就端着两份豆浆油条放到了桌上。他迎着笑脸，“客官慢用。”便重新去招待其他客人。 戚扬把一份放到自己面前，一份推给路琛。路琛接过，慢条不稳地吃了起来。 顾苒看见两人，却没看见沈寻。 “沈寻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顾苒问道。 戚扬大喝一口豆浆，很满足。听到她的问题，回答说，“他啊，一大早就出去了，说让我们不用管他。”随后他又吃了一口，“不用担心，没人能欺负得了他。” 顾苒觉得无语，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祁念看到她的神色，也缄默不语。 路琛的双眸扫过三人，他把碗放下，平静道，“昨晚有妖孽作祟。阿扬，等下吃完饭去看看。” 戚扬端着碗，抬起眼，急忙点头，“好。” 路琛对戚扬说完，看向顾苒，“顾姑娘去吗？” 顾苒被他的这个问题弄得措手不及，她把剩下的喝完，又被呛到，急咳了几声。 祁念见状，连忙把纸递给她，“没事吧？” 顾苒接过纸，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她把嘴擦干净，露出一抹笑，“我，我就不去了吧。” 路琛的目光阴沉了一些。 顾苒立马讪讪地笑了笑，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一个普通人，怕妖怪。” “噗。”戚扬听到她的话，努力憋着笑。他看向路琛，只见他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顾苒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就是故意这样的。昨天和沈寻聊天的

时候，除了谈鬼族的事，她还问了他的两位好伙伴。沈寻不掖着，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特别是关于路琛。 路琛是路门的少门主，从小就被当作未来继承人来培养。所以他从小就与别人不一样。而他的父亲路晖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别人在玩的时候，路琛都在学习功课和练习剑术，在每次考试，每场比赛中，他都是名列前茅，是望仙族中最有名气的少年剑圣。可也正因为他从小的经历，他不喜与人亲近，性格孤僻高冷，身边的朋友很少。所以他与同龄人不一样，面对事情更加沉稳和老练，甚至会不近人情。 沈寻说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怜惜，但也不妨碍他把路琛讨厌什么都抖出来。 所以，顾苒知道，路琛最讨厌的便是女子的娇柔。因为像他这种人，高冷不易亲近。但最重要的是小时候他被一只蝴蝶妖抓去，被绑在床上，被迫看蝶妖搔首弄姿，留下了阴影。从此他便很抗拒有关的一切。 路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祁念看他的目光不友善，连忙站起身，站到顾苒身边。 “路公子，小苒与我还有事要去做，请不要为难我们。” 路琛微微抬起眼皮，看向祁念，又看向顾苒。最后他微抬头，看着祁念，“普通人？你确定吗？”最后四个字路琛是对着顾苒说的。 顾苒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他说的是原主吧，不会是她。 祁念的神色依旧，把顾苒护在身后。 路琛则是死死盯着顾苒，见顾苒冲他笑了笑，才挪开目光。 戚扬感觉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顾姑娘不去就不去嘛，我们是去捉妖又不是去游玩，阿琛你也真是的，收收你的性子。” 路琛没有再说，而是坐在那里，等着戚扬。 祁念见他不再为难，转身低头看向顾苒，“小苒，我们出去看看吧。” 顾苒抬起头，答应了他，站起身，跟路琛和戚扬告别。 “拜拜。”戚扬一口吃完油条，对她摆摆手。 顾苒随祁念从客栈里出来，心里始终对昨晚昭仪的话感到胆颤。她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但这件事却像一根线绷紧在脑海中，稍微有些动静就会弹动，激起波浪。而刚刚路琛的那句话似乎也是意有所指，在让她的心思更乱了。 “小苒，你怎么了？”祁念看她走着走着就发了呆，便停了下来，小心询问。 顾苒看向他，很快反应过来，“我很担心路琛说的话，我怕这具身体的原主身份不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昭仪来找我，说‘我终究是会回来的’，这个我，我猜指的是原主。”顾苒说道，她想了很久，只能简单的理出来一些。“还有刚刚路琛的意思，我有种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而我与他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祁念知她心里担忧，他微微弯身，双手轻轻搭在顾苒的肩上，轻声安抚：“没关系，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路琛说的也是别人，不是你，不要担心。” 顾苒看向他，他的眼神坚定，随即点头，又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是我太梦魇了。” 祁念见她重新笑起来也露出笑颜，“走吧。” “嗯。”顾苒跟他往前走，路过栗子摊的时候，她的脚步微缓，但还是往前走。 祁念注意到了，上前跨一步挡在她面前，笑问：“想吃？” 顾苒停住，有些尴尬。然后很轻很轻地点了头。 祁念走到摊子前，利索地拿出银子买了一袋。他把栗子放到她手里，柔声说：“想吃说就行了嘛，别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最是贪吃了。记得以前的时候，是谁总是要我给她带烧烤？” 顾苒握住手里熟热的栗子，热意从栗子传到她的手心，她象征性地咳了两声，扬起笑脸，眼神不经意地望一旁一瞟。只这一眼她脸上的笑脸就僵住了，然后一点点冷下来。 祁念看她的表情不对，也看向旁边，并没有看到什么。 “怎么了？” “我看见她了。”顾苒的声音很小，祁念离得近才得以听清。 祁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一位长得年轻貌美的女子往这边走。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青纱，头上戴着玉钗，身边跟着一个丫鬟。两人边说边笑，女子看见街上一家卖布料的店铺，便和丫鬟走了进去。一举一动都十分的正常。 “是两位姑娘，有什么奇怪的？”祁念不解，并未看出什么不妥。 顾苒看见她们进去，声音带着颤抖对祁念道：“可是我亲眼所见那位青衣女子昨晚已经死了。”